我和妮米取出毛毯,铺在石床上,就躺下来。
身体顿时像卸掉千斤重担,一下子轻松许多,仿佛飘在黑暗的夜空里似的。
骆驼大叔和乾坤,在大石床的另一侧躺下来。
他不紧不慢地装了锅烟丝,吧吧嗒嗒地抽起来。
“也许现在,我们就躺在,皇上睡过的床上呢!”骆驼大叔的声音有点儿激动。
“求求你,别吓我了,我可不想睡在皇上睡过的地方。”妮米尖叫着,赶快将脑袋钻进我怀里。
“他如果知道妮米来这儿,一定会悄悄跑过来,要妮米为他唱一首歌儿。”我心里悄悄想道,但没敢说出来。
“我爷爷就住在这儿吗?”乾坤将双臂枕在脑袋底下,问骆驼大叔。
“我猜乾泽先生一定住在这里,因为没有木乃伊会煮粥。你们一定没有——听过一个传说。”骆驼大叔神秘地说。
“只要不吓人,你现在可以讲给我们听听。”我说道,因为太兴奋,一时间无法闭上眼睛睡觉。
妮米也跟我一个看法儿。
“不吓人,不吓人。还是个很美的传说呢,就是结局有点儿凄凉。”骆驼大叔说完,就低声吟唱了一支曲子。
曲调优美动听,仿佛是穿过这些精美绝伦的彩绘,从古代的宫庭御苑里传来似的。
我们静静地躺着,听他似乎用歌声,讲述那个古老的传说。
等他停下来,又装了锅烟丝后。
就开始给我们讲述,那个离奇动听的古老传说:
罗布泊沙漠,曾经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绿洲,种着万顷良田。
还有成千上万匹的牛马,和如蚂蚁一般多的绵羊。
绿洲里有一座城池,叫做楼兰古国。
在楼兰城里,有精美的布匹,繁茂的交易市场。还有些小手工编织作纺和陶瓷窑。
经常有国外的探险家和船只,停靠在中国海岸,从这儿运走大批的丝绸和陶瓷。
楼兰古国,曾经有一位漂亮的公主,她的美貌倾国倾城。
有许多个国家的王子,为了得到漂亮的公主,而不惜远渡重洋,跋山涉水,来到楼兰向她求婚。
可是楼兰公主谁都不喜欢,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英俊勇猛,是个顶呱呱的男子汉。没有几个人能与他相比。
公主非常喜欢他,为他写诗作画。
但是这个人,却是一个无名无钱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公主虽然喜欢他,却不敢说出来,怕楼兰国的国王发怒,把她的心上人害死。
可危险迫在眉捷,许多求婚者已经不耐烦,要向楼兰国宣战了。
就这样,因为担惊和害怕,公主一天天消瘦下去,面无血色。就像被连根拔起,暴晒三天的兰花草一样,蔫蔫地躺在床上。
楼兰国王吓坏了,他的宝贝女儿可不能离开他。
世界上没有比女儿,更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了。
楼兰国王就问公主,她倒底是怎么了,只要她喜欢,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摘给她。
公主刚开始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头藏在胳膊肘儿里,低声哭泣。
后来,在追问下,她终于说出自己的秘密。
没想到,楼兰国王不但没有生气,还非常支持公主的选择。
他大喊他的女儿真是个高尚的孩子。还说在这个世界上,不能光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好坏。
还说他生来,也不是皇帝,全是自己勤奋学习,努力得来的。
楼兰国王说,如果一个国家,只看重金钱和浮华的东西。去让一些思想歪邪,行为不典,作恶多端,不思进取的人,来管理朝政。
最后只能让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走向灭亡。会让权势短暂的贪淫,而毁掉维护这个国家的人民。
楼兰国王大声说,公主喜欢的那个人,他也很欣赏。
年轻人的名字叫做乌兰。
是个长着一头油黑色头发,淡蓝色眼珠,身材高大壮硕的青年。
他能文能武,既通晓诗书,又会武剑弄戟。在楼兰国的一个边防,做护卫队的队长。
楼兰国王说,如果让他娶公主,并接替王位,楼兰国一定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繁荣富强。是东方无疆的大地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公主高兴极了,欢天喜地地跳下床,搂住爸爸。
就像一只刚刚蜕茧的蝴蝶,把病都扔在旧茧里,围着爸爸翩迁起舞。
可是公主突然看到,楼兰国王眼中有闪烁的泪光。
楼兰公主问,“爸爸,您这是怎么啦?”
楼兰国王叹了口气,把他的担心告诉了公主。
他说现在,有许多求婚者,都想得到他的宝贝女儿。
他们都是非常强大国家的王子。
如果把她嫁给他们其中的一位,其他人肯定都不敢惹怒,和自己国家一样富强的王子。
可是楼兰公主,偏要嫁给一个穷光蛋,这会引起许多人的暴怒。甚至会派兵攻打,毁灭楼兰国。
公主听到后,又无精打采地跌坐到床上。
她可不想让爸爸难过,更不想让谁伤害爸爸。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
楼兰国王说应该找乌兰商量一下,就偷偷召他进宫,跟他把事情的严重性说了一遍。
没想到乌兰确实是名符其实的男子汉,他在房间里旁若无人地踱来踱去。
这样走了好久,仿佛一个惊天的计划,就要诞生。
他突然大喊道,有办法了。
乌兰说他小时候,经常会到一处非常神奇的山洞里去玩耍。
山洞里似乎是另一个小世界,有山有水,有牛羊,还有狮子老虎。总之——什么奇怪的生物和动物都有。
到处是一片片小花,树上和藤上都接满了果子。
肥沃的土地,能长出南瓜一样大的红薯,结出瀑布一样洁白的棉花。
老国王不知道乌兰卖什么关子,就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乌兰突然跪到地上,大喊楼兰国必须这么办。
楼兰国王惊慌失措,“到底该怎么办?”
乌兰说,“楼兰国在三年之内,就会变为一片废墟。”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喜欢的孩子,竟是一个巫师,说些魔鬼才会说的疯话。
楼兰国这么富饶,怎么会毁灭呢?
乌兰不急不慌地说道,在楼兰国城中流淌的罗布泊,就要改道了。
如果罗布泊改道,楼兰城里没有赖以生存的足够水源,草原会变沙漠,森林会变岩岗。
河里和湖里的肥鱼,都顺着水流逃向大海。
森林中的野兽,循着嗅觉,奔向有着充足水源和森林的原野。
万顷良田转眼间,就会变成沙漠。
到时候,气候干旱,种的粮食就像石头子一样,永远发不出嫩芽,结不出果实。
楼兰城的人民就会被饿死。
没有清洁的水,就会被瘟疫夺去生命,整个楼兰城——当然会变成一堆废墟了。
楼兰国王吓出一身冷汗。
他确实发现楼兰城中,那条宽广奔腾的河流,已经激不起,曾经像鲜奶油一样多的浪花,开始有些死气沉沉了。
但他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质问乌兰,他是怎么有的这个鬼想法。
乌兰不紧不慢地说,他近几年来经常观察河水。
发现河水,已经快退到防旱的警戒线以下。
他骑马顺着河道向上游走了很远。发现在上游一百多公里外,河道已经改道,顺着另一个方向流去了。
那里是另一个国家的国土,楼兰国的人,不可能搬到那里。
“那要怎么办?”楼兰国王吓得心慌意乱。
乌兰说不仅楼兰以后会变成废墟,在罗布泊附近几个国家,都会被沙土所湮灭。
楼兰国王已经没有力气再提问题,只是瘫在椅子上,一面叹惜自己实在老了,一面六神无主地听乌兰的主意。
乌兰说,他儿时经常去玩耍的那个山洞,没有几个人知道。
是一个很隐蔽的世外桃源。
那里有一条珍贵的地下水道。水很深很宽,可以供几万人生存。
山洞也很大,足以装得下整个楼兰国,和几百顷的粮田呢。
里面丰富的动物,也可以提供楼兰国的食物来源。
老国王高兴之余,又问,山洞里既没有太阳,又没有月亮,要怎么生存?
乌兰一拍胸膛,说等到了那个地方,就会知道,它适不适合建立一座堂皇的城池!
楼兰国王可没受过这个惊吓,居然要整个楼兰国都迁移。
他悄悄跟随乌兰,来到那个世外桃源,发现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简直要比乌兰说的要好几百倍。
世界上再华丽的词句,也无法与它的美貌丰饶,相媲美。
楼兰国王在欣赏美景的同时,突然跳起来,大叫道,“这里面没有太阳,居然能发光?”
乌兰把他领到,一个很高很大的岩石断壁上。
他吃惊地看到,这竟像是一面镜子。
从镜子里射出万仗光芒,好像里面藏有一个太阳。
光辉洒遍山洞的美一个角落,甚至比洞外的原野,还要生机盎然。
但楼兰国王还是有些不相信乌兰的话,甚至把他想象成,要谋害自己的巫师。
就像中了魔似地盘算起,暗害乌兰的阴谋。
善良勇敢的乌兰也察觉了,但他可不会伤害自己心爱公主的爸爸。
直到楼兰国王用鸩酒毒死他,乌兰也没有半句责怪和怨言。
等到楼兰公主发现爸爸害死了乌兰,没几天,就忧郁地躺进了棺材里。
这时候,老国王开始后悔,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在自己的猜测下,酿成大祸。
不仅害死乌兰,还害死了宝贝女儿。
而这时候,乌兰的预言开始灵验。河水越来越少,最后竟干涸了。
全城百姓忍饥挨饿,疾病像粪沼里的蝇蛆似地,纠缠着病靥靥的躯体。
很快,往日甚嚣尘上的楼兰城,遍地躺满尸体。
那些想得到公主的王子们,看到公主死了,都纷纷消失了。
谁也没有帮帮——这个可怜又糊涂的老国王。
到最后,楼兰国王不得不放弃城堡。带领楼兰国剩下的百姓,迁移进那个仙境一般的山洞。
可是楼兰国王,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没有女儿,再好的生活又有什么快乐?
他眼睁睁地看着,肥沃繁荣的楼兰国,因为没有水,而在风暴和沙粒中消逝。
因为怕会有外敌入侵,老国王修筑了一道与外界相隔的城墙。
在外表看起来,它就像一片沙岗。
城墙旁边修筑了一座古墓。
他每天来到古墓里,向外遥望远方,埋葬在楼兰国里的女儿。
在忧郁中,他很快也躺进了古墓里。
而楼兰国的后裔,还生活在那个神奇的山洞里——继续繁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