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舒开阳的心境暗沉如夜。
叶从安和沈曼曼的处境让舒开阳乱了方寸。
钱,从来不是问题,一千万根本不看在舒开阳的眼里。
但是人,可以保证安全么?要不要通知警方?要不要通知祁樊风和周怀恩?
心仿佛绕进重重叠叠的迷宫之中,找不出一条顺畅的通路。
这个夜注定是无眠的。
九号码头地处渔村,是一个荒废的海港,残留着数不清的废旧小屋。
舒开阳和周怀恩一起出现在傍晚的余晖中。
他没有通知祁樊风。
祁樊风是军方高干家庭出身,和警方的关系密不可分,惊动了祁樊风,一定会惊动桐城的警力。
海风带着一丝丝咸意扑面而来。
舒开阳和周怀恩矗立在海风中,两人的面部表情比无波的海面还要平静。
真正的考验面前,桐城三少的风致张扬到了极点。
等待,静静的等待,没有一丝焦躁。
电话铃声伴随着涛声一起共鸣。
“喂?”
“舒董事长,你不大遵守约定啊,不是告诉你一个人来么?”
“这是我的朋友周怀恩,你们是道上混的,应该听过周少的名字。我一个人弄不走两个女人,只是让周少来帮忙而已。”
“周少?倒是知道,算了,钱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就在我脚边的皮箱里。”
“那好,你们向你们左前方九点钟方向直行一千米。”
舒开阳拎起装满现金的皮箱,与周怀恩一起按照对方的指示走到指定的地点。
“阳?”
沈曼曼娇弱的呼喊声在前面想起。
正前方,海边上,几个猥琐的男人正带着浑身五花大绑的叶从安和沈曼曼站在那里。
叶从安依然倔强的站直身躯,一言不发,目光透过落幕的余晖看进舒开阳的眼底。
复杂而迷离。
沈曼曼看见舒开阳,马上哭的梨花带雨。
“阳,快来救救我啊,他们好可怕,我害怕,阳。”
舒开阳的目光瞬间结成了冰。
“钱在这里,你们快把我的妻子和朋友放了。”
一个男子走过来。
“呵呵,舒董事长真是重情重义啊。”
说着打开皮箱,一捆捆的现钞顿时晃花人的眼睛。
“老大,是一千万。”
那个被唤作老大的男子龌龊的目光在叶从安和沈曼曼的身上转了一圈。
刺耳的狞笑低低的响起。
“舒董事长,我忽然有一个疑问。”
“你又有什么诡计?”
“我听说这两个女人一个是舒董事长的妻子,一个是情人,不知道在舒董事长的心里,哪一个比较重要呢?”
“这个与你无关。”
“可是我很好奇啊,这样吧,我来帮舒董事长一个忙好了。”
“你想怎么样?”
“今天,钱,你要留下。人,你只能选择带走一个。”
“你……”
气恼,懊悔,担忧……数不清的情绪在舒开阳的脑海中不停的翻转。
歹徒的话清晰的传进叶从安和沈曼曼的耳中。
叶从安依旧没有出声,沉静的目光注视着舒开阳隐约的身影。
沈曼曼知道这是舒池的另一个计谋,要玩弄一下舒开阳,然而戏却要继续逼真的演下去。
于是她哭得更加厉害了,楚楚可怜的哭泣一声声的送入舒开阳的耳畔。
好似她正在遭受人世间最悲惨的折磨一般。
波涛的怒吼,沈曼曼的低泣,叶从安隐约的目光,歹徒刺耳的狞笑,这一切交织在一起,网罗住舒开阳所有的理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舒开阳,每个人都等待着舒开阳的答案。
“我两个都要。”
“那不可能。”
歹徒们把叶从安和沈曼曼拖到海边的渔船上,作势要把她们扔到海里。
“你只能选择一个女人,否则,两个都扔到海里,反正钱我已经到手了。”
何去何从?
你只能选择一个女人?
这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
舒开阳感觉自己的心被放进油锅中烹炸一样煎熬。
薄唇轻轻的开启,吐出一个清晰的名字。
“沈曼曼”
海风带着夜晚一点点浸润的寒意,吹进叶从安空洞的胸膛。
心,仿佛坠落了,从万丈的深渊。
迷蒙中,看着舒开阳把手伸向对面的沈曼曼,叶从安眼前一黑,任自己无声的坠落,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隐约间只听见舒开阳和周怀恩惊惧的喊声。
“从安……”
“叶从安……”
梦,醒了。
心,碎了。
舒开阳救回了沈曼曼,叶从安却坠入了无边的大海中,杳无踪迹。
祁樊风的勇士敞篷越野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开过,到了舒宅门前,一踩油门,车硬生生的停下。
祁樊风大步流星的走向宅内。
“樊风少爷你来啦。”
李管家的问候并没有使祁樊风的脚步有一丝停留,往日的彬彬有礼已经被满腹的怒火取代。
“你们少爷在哪?”
“在二楼的卧室。”
咚……
急速上楼的脚步声仿佛要把整个楼宇震塌。
嘭……
无声的袭击,铁一样的拳头,舒开阳的嘴角有一丝鲜血缓缓的流出。
“祁樊风,你疯了,进屋什么话也不说就打我?”
“舒开阳,你混蛋,我打你,我还想打呢。”
说着,祁樊风一把揪起舒开阳的衣领,右手高高的举起,落下。
一下,两下。
“你这个混蛋,居然会选择一个曾经抛弃你的无情女人,放弃你自己的妻子,你还算是人么?”
舒开阳的嘴角流出更多的鲜血,却心虚的不再反抗。
也许是为了这几天苦寻叶从安无果的苦闷,也许是为了那一刻放弃叶从安的愧疚,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憎恨,舒开阳任祁樊风发的拳头发泄着怒火。
三下,四下。
“祁少,住手,你要把阳少打死么?”
周怀恩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托住祁樊风的拳头。
“祁少,冷静,冷静啊。你没看见阳少已经很懊悔了么?”
舒开阳瘫坐在地,像一尾失去水分的鱼,完全没有了活力。
祁樊风的怒火稍稍减退了些。
“懊悔有用么?去寻找叶从安的下落了么?”
舒开阳擦擦嘴角的鲜血,乖乖的回答。
“那一片海域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从安的一点踪迹。”
怒火,忍不住再次升腾。
祁樊风冷冷的话音让人不寒而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接到歹徒的勒索电话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怕惊动你就惊动了警方,对方明示不许报警,我担心他们伤害从安和曼曼。”
“愚蠢。”
“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你就不要再提醒我了。”
蒸腾的怒气调转方向轰击。
“还有你,周怀恩,他愚蠢你也糊涂了是不是,你在现场为什么会让叶从安失踪?”
“天地良心啊,祁少,我只是陪客,阳少才是主角,他当时选择救沈曼曼我有什么办法,歹徒也不听我的决定啊。”
“你们两个都是愚蠢至极。”
“祁少,你现在就是把我们都痛打一顿也是无济于事啊,还是想想怎样才能找到叶从安吧,至少活要见人,死……”
“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叶从安一定没事的。”
舒开阳和祁樊风异口同声的指着马上让周怀恩乖乖的捂住嘴巴。
舒开阳祈求的目光注视着祁樊风。
“祁少,如今要靠你帮忙了,事到如今只有诉诸于警方,你的意思呢?”
“我马上联系桐城市局。”
祁樊风拿出电话,立刻拨通市局的电话。
“喂,桐城市局么,我是祁樊风。”
电话立刻转到公安局长的手中。
“祁少,您好。”
“我要找一个人,叶从安,女,十八岁,两天前的晚上七点左右在九号渔村码头坠海失踪。”
“是,祁少,我马上调派警力。”
“这位叶小姐是ZT集团董事长舒开阳的夫人,若有消息,尽快通知舒董事长和我。”
“是,祁少。”
话,言简意赅,但是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叶从安的失踪震惊了整个桐城。
送走祁樊风和周怀恩,舒开阳把自己摔进那张K-Size的大床上。
“喵呜……喵呜”
麦咪跳上床,在舒开阳的手边蹭着,那双圆圆的眼睛盯着舒开阳,好似在询问主人的踪迹。
一人,一猫,对视着。
破天荒的,舒开阳没有拎起麦咪扔下床去,而是怜惜的把它抱进怀里。
“麦咪,你也知道你的主人失踪了么?”
“喵呜……”
“麦咪,我不是故意害从安失踪的,我不是不想选择她,沈曼曼的身体不好,她没有从安那么坚强,我只是想先把沈曼曼救下来,再伺机救从安的,可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
舒开阳仿佛对着叶从安一样喃喃的解释着。
“喵呜……”
“我知道我不可原谅,可是我不能对沈曼曼的哭泣视若无睹啊,她毕竟是个病人。”
“喵呜……”
“算了,我真是对猫弹琴,你又能听懂什么。唉,从安失踪,曼曼那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还是去看看吧。”
舒开阳拿起车钥匙,玛莎拉蒂在夜色中驶向沈曼曼的公寓。
“叮铃……”沈曼曼从对讲机中看见舒开阳,淡淡的柳眉微微皱起,瞬间带出一股娇弱的姿态。
“阳,你终于来看我了。”
沈曼曼立刻无助的投入舒开阳的怀中。
“曼曼,你没事吧。”
“我好害怕,我每天都无法入睡。”
舒开阳不能拥住沈曼曼走进卧室休息。
“曼曼,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几个凶徒狰狞的面孔,阳,我好害怕。”
“对不起,曼曼,这两日忙于寻找从安的下落,没有来看你,让你受惊了。”
“阳……”
“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舒开阳温柔的给沈曼曼盖好丝被,轻轻的拍抚着,仿若照顾婴儿。
一室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