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欲静,而风却不休,而枫树与风之间的抉择,岂不就像是江湖中本来就有许多无奈,许多你根本无法选择,所以才会不得不做的事情?
“说得好。”皇甫绝忽然道:“我和你一样,也不想被人杀死,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罗惊鸿忽然很认真地道:“可我今天并没有把握能一剑杀死你。”
皇甫绝目中闪出一丝笑意,问道:“哦?莫非你罗惊鸿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不知道。”罗惊鸿道:“但我知道你常用兵器绝对不是追魂锥,你佩带这种器械不过是在掩饰——像头上的蒙巾一样,努力掩饰一种真相。”
皇甫绝浑身微微一震。
罗惊鸿继续说道:“所以我可以认定,你不仅仅是个非常有地位的人,而且可能还是一个非常有特征的一个人,如果你的脸和别人的脸一样,没有丝毫的特别之处,那你就完全没有必要蒙着面,蒙着面的滋味很不好受,除非迫不得已,不然谁也不想一直蒙着面。”
皇甫绝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叹道:“可惜我们不能成为朋友,既然我们不是朋友,就必然是仇敌,江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本来就充满了残酷与无情。”
罗惊鸿亦叹了一口气,道:“是很可惜,想你这样神秘的人,能成为朋友倒是一件快意的事情。”
皇甫绝道:“只要你罗惊鸿不死,我们终会有一战,今天这笔帐我记下了,总有一天会让你双倍还回来。”他的口气坚定而冷酷,绝非一时气馁之语。
罗惊鸿道:“我会随时等候你来。”
皇甫绝终于慢慢转身、慢慢上马,突然挥鞭而去。罗惊鸿目送一人一骑消失在夜幕深处,这才长嘘一口气,一摸内衫竟已湿透。
杀气一点点消散,罗惊鸿却又叹了一口气。他清楚自己惹上了麻烦,今后不仅喝不到阿七亲手酿制的菊花酒,就是想安安静静坐下来和蓝玉珍谈谈心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
皇甫绝肯定还会回来,而他能看得出来,皇甫绝的内力绝非他一人能敌,而皇甫绝的神秘更是让人多出了一丝忌惮。
江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那些名扬天下的侠客或者各大门派的高手,而是一个神秘地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一个人就连自己的脸都要遮挡起来,那他的秘密一定还有很多,而皇甫绝的秘密,也绝对比正常人要多的多。
东方冥在一旁观察了那么久,终于缓缓道:“我刚才观察了那皇甫绝很久,他虽然表面上是漠北四怪的老四,但其实,他的城府却比其他三人要深很多,在你出剑的那一瞬间,如果他不是事先闪躲到了一边,恐怖先死的人就不是崔长风和宇文冷,他当然知道你的剑是何等之快,所以,他就借你的手,除掉了他的三个兄弟。”
罗惊鸿仔细地想了想,确实也发现了其中的诡异,道:“皇甫绝如果想除掉他的那三个兄弟,自己动手不就可以了?我能清楚地感应到,他的武功绝对不会比那三个人的要低,而且就算是那三个人联手,也不一定能讨到半点好处。”
蓝玉珍忽然道:“皇甫绝如果亲自动手杀死自己的三个兄弟,那他以后也休想再到江湖之中行走了,而如果是别人杀了他的三个兄弟,他不仅仅可以大摇大摆地行走江湖,还可以顺理成章地占据东方野他们三个人的财富。”
东方冥道:“不错,那漠北四怪除了四处敛财,还做过几笔见不得光的生意,而且,他们也曾经抢劫过京城的富甲钱庄,所以,他们四个人一定积攒了很多钱,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钱多了会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们的钱就没有放到家中,也没有向家眷透漏一丁点消息,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也绝不会把钱存到钱庄,他们的钱,都是不干净的,存到钱庄里,总有一天会出什么差错的,所以,如果我是他们,就会把钱一起藏在只有他们兄弟四个人知道的地方。”
蓝玉珍道:“也有一种人,他们藏钱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漏风声。”
东方冥道:“漠北四怪一向形影不离,像亲生兄弟一样,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彼此,如果,他们每一个人都私自藏有一笔财富,那他们就不是真正的漠北四怪了,他们既然是漠北四怪,在做什么事情之前就会考虑好后果,一旦他们四人之间出现隔阂,那就很有可能会让他们走向极端。”
罗惊鸿道:“但那皇甫绝却间接害死了他的三个兄弟,在他的三个兄弟死后,他本应该和我拼命,但他却选择走掉,做兄弟做到如此份上,恐怕连普通朋友都不如。”
东方冥道:“皇甫绝忽然走掉,绝对不是因为他怕你的剑,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罗惊鸿道:“这里除了二叔你的武功深不可测,还有谁能吓到皇甫绝。”
东方冥道:“那个人当然不会是我,我的功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就怕现在连你也打不过了,我指的那个人是一个女人,一个绝对可以让任何男人看了第一眼之后,还想再看第二眼的女人。”
罗惊鸿看向蓝玉珍,缓缓道:“二叔,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珍儿?”
东方冥摇摇头,道:“珍儿还不能算是一个女人,珍儿最多算是一个少女,少女和女人之间也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少女象征着纯洁无暇,而女人则是经历了很多沧桑之后,才能算是一个女人。”
罗惊鸿道:“比如说……?”
东方冥道:“比如说,和男人上过床的少女,一夜间,一定会成为女人,但和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却不可能在一夜间变成少女。”
罗惊鸿脸色红润地道:“我懂了。”
蓝玉珍此时也是脸颊通红,说不上一句话来。
仲彩依却已经朝东方冥走了过来,很深情地看着东方冥,道:“那你说,我算不算是一个女人?”
东方冥道:“你当然算是一个女人,而且我还知道,皇甫绝忽然走掉,也是因为你。”
仲彩依冷笑道:“哦?你以为我和皇甫绝之间也发生过什么暧昧的关系?”
东方冥正色道:“这一点,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只知道,皇甫绝在临走的时候,在不经意间看了你一眼,那种眼神,绝对不会是第一次见面时的眼神。”
仲彩依听了东方冥的这句话,反倒笑了起来,而且笑得特别夸张,道:“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这么细心的人,但如果,你这种细心可以用到女人的身上,那天底下,就没有哪个女人是你所征服不了的。”
东方冥道:“你也是女人,而我却征服不了你。”
仲彩依笑道:“你如果真的想要征服我,那就必须得先替我杀了聂如风。”
聂如风握刀的手忽然僵住,仲彩依这一招“借刀杀人”还真是狠毒至极,但东方冥可是昔年的风云剑派掌门,又怎么会任由一个女人摆布。东方冥确实没有动,仲彩依却还在笑,东方冥奇怪地看着仲彩依,他现在根本分辨不出来仲彩依是清醒的还是处于着魔状态。
仲彩依笑道:“我就知道不会杀聂如风,你还是原先的你,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但如果你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你难道想亲眼看着我死在聂如风的刀下吗?”
东方冥正色道:“你既然学成了《绝命谱》上面的武功,那就算有十个聂如风,也一定能杀得了你,而你,让我杀聂如风的原因很简单,你想让我声明狼藉,风云剑派虽然不在了,但我东方冥却还是东方冥,没有谁能够彻底地毁掉我,你也不能。”
仲彩依冷笑道:“我只要一声令下,我身后的这群人便会冲上去,将你斯成碎片。”
东方冥道:“如果这群人想要杀我,早就冲上来了,又何故等到现在?”
仲彩依道:“现在杀你也不迟!”
说着,一声令下,那群人便蜂拥向东方冥,东方冥没有动,罗惊鸿却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惊鸿已经挡在了东方冥的前面,冷冷地看着那群人道:“你们若是还不想死,最好不要再动一下。”
罗惊鸿这句话说完,那群人果然定在了原地,他们果真没有再动一下。
刚才,他们也没有看清楚罗惊鸿是什么时候刺出的剑,但“漠北四怪”中的三怪就死在了他的剑下,“漠北四怪”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却在瞬间成为了罗惊鸿的剑下的亡魂。他们都不是亡命天涯的人,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他们之所以追随仲彩依,完全是因为仲彩依给过他们钱,但金钱和生命如果同时摆在面前让你选择的话,你会选择什么?
明智的人当然会选择自己的生命,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就是有座金山银山摆在他的面前,那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