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珍一见到他,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尊敬之一意,道:“这箫声除了东方前辈,已经没有谁能够吹奏得出来了,刚才恕小女子无礼,说了一些您的陈年往事给罗大哥听……”
来的人的确是东方冥,他依然穿着一件白得纤尘不染的长袍,脸色却格外苍白,看上去似乎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他的右手拿着一支碧玉箫,玲珑有致,箫上竟有只红色的彩蝶,十分精致,仿佛是这玉石本身就有的,而那彩蝶真的很美,美得像一团妖娆的火焰。
东方冥道:“这把碧玉萧有个非常好听的的名字,叫做‘彩旋’,代表着彩色的旋律,而这把碧玉箫本来也是那‘飞花天女’仲彩依之物,当年,她把这把碧玉箫送给我的时候,也就是在暗示她的芳心已经暗许给我了,但那一天重阳,我却在风雨交集的山路上,看到了她和一名男子相拥在一起,我当时,已经失去了理智,上前去,一剑便刺穿了那男子的咽喉,仲彩依见那男子死在我的剑下,悲愤交集,痛哭流涕,那时,我才知道,那男子只是仲彩依失散多年的哥哥,亲哥哥,而她的哥哥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一点武功都不会,所以,我才能一剑刺穿他的咽喉,就因为那一剑,仲彩依便和我决裂了,我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但我又如此深爱于她,万般无奈之下,才派了我两个最疼爱的弟子去寻她,但是,我真的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如此之久,她还是没有原谅我,反而牵连了我的那两个弟子,他们都是学武的奇才,却因为我的一时不慎,害了他们的性命,当时,我并没有得到冥火剑,我只是为了寻她,来到了大明湖畔,偶然间,看到两伙人为了一把剑正厮杀在一起,过了片刻,那两伙人当中有一黑衣老者嘶声说,就算是毁了这把剑,也不能让那伙人得到,于是,他便把此剑扔到了大明湖,大明湖是何等之深,扔进去,又岂能轻易找到?那两伙人厮杀过后,已经尽数倒在血泊之中,而我一时好奇,便跳入了大明湖,我水性很好,在大明湖底游了几个时辰,终于从两块礁石间找到了那把剑,而那把剑当时锋芒毕露,邪气冲天,我就请了一个铸剑的名匠,将这把剑的锋芒再次封起来,后来,得知此剑正是冥火的时候,我也是激动万分,但江湖上虽然奸邪当道,但我却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管江湖事了,所以,才想要把这把剑交给有缘人,让那个人代替我去除掉江湖上的奸邪之辈,让江湖再次恢复平静。”
蓝玉珍已经听得入迷,罗惊鸿也似乎已经忘记了身在何方,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道:“前辈有此番用意,也是江湖之福,但那奸邪之辈之多,又岂是短时间能除光的。”
东方冥道:“小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只要有恒心,总有一天,会做到的,而至于我提到的那个‘飞花天女’仲彩依,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女魔头,反而会相信她是一个仙女。的确如此,若不是仙女下凡,这世间又怎能造出这等完美无暇的女子呢?她的确够资格做这武林第一美人。但越美的女人,心思就越是阴毒无比,至少,仲彩依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表面看似美若天仙,但心胸确是如此狭隘,我当年不小心杀了她的哥哥,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果,我不是那么爱她,又怎么会因为吃醋而杀人,但她却没有给我一丝悔过的机会,我那两个弟子若是不死的话,现在,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会变得很大了,真是可惜,可恨啊!”
罗惊鸿道:“那前辈又是如何来到的此地?怎么不呆在那风云剑派,反而到这狂人堂的境内来?”
东方冥苦笑道:“风云剑派,没有了风云双剑之后,日渐衰弱,而我身为掌门人又整天闷闷不乐,沉寂在悲痛之中,无暇管理风云剑派的大小事物,而就在那一年,鬼门趁我们不备之时带人来袭,血洗我风云剑派不止,还霸占了我风云剑派的地盘,当时,我落魄至极,根本无心应战,很快便被鬼门的人击败,而就在当时,我一故友来此造访,正巧目睹这一切,并救了我,我那个故友便是剑雄,当时他的狂人堂也算是如日中天,但知道他是狂人堂的主人的人却并不多,他救了我之后,诚心邀请我留在狂人堂,好养精蓄锐,日后,灭掉鬼门,抢回风云剑派的地盘。”
罗惊鸿面露惊讶之色,道:“前辈的意思是说,鬼门的总坛现在就是在风云剑派的地盘?”
东方冥点点头,道:“没错,据说鬼门的人以前居住在鬼窟,那里漆黑无比,地方又狭隘,所以,他们才会想到要霸占我们风云剑派的地盘。”
蓝玉珍忽然很认真地看向东方冥道:“东方叔叔放心,我爹虽然退隐江湖,但狂人堂还在,只要狂人堂在,鬼门的末日就不远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帮你拿回原先属于你的东西的。”
东方冥道:“剑雄老兄退隐江湖的事,在江湖上已经传遍了,但我却知道,他退隐江湖的目的,也是为了我,那《绝命谱》现在藏在很严密的地方,如果不退出江湖,大张旗鼓地去取,就会招来很多麻烦,剑雄老兄利用退隐江湖当做幌子,好秘密前去寻那《绝命谱》,等到他学会那上面的武功之时,就是鬼门灭门之日!”
蓝玉珍道:“我爹的用意,原来东方叔叔都知道,那您可知道我爹现在身在何处吗?我带罗大哥回狂人堂就是想请他老人家帮忙找人的。”
东方冥沉思片刻,终于吐出三个字:“绝命崖。”
夜。
在很多时候,夜并非完全是那么漆黑而暗淡的,尤其是山上的夜,有皎洁的明月,有璀璨的星斗,有温暖的清风,这样的夜,应该会是一个诗情画意的夜。倘若是诗人,他就很有可能会在这样的夜里写出精美绝伦的诗句;倘若是美人,她在这样的夜里就该衣衫纷飞,对月起舞;倘若是侠客,在这样的夜里,也许就会举杯畅饮,醉酒狂欢。
东方冥不是一个诗人,却有着诗人的情怀,他的碧玉箫,他的白袍,每一件随身附带的东西都像是一首诗;蓝玉珍是美人,但此时,她却无心起舞,反倒想起了血,比她夕阳更为鲜红的鲜血;罗惊鸿是侠客,却没有举杯,更没有醉酒,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酒。
在无数个这样诗情画意的夜晚,有着无数条人命丧在那些恶人的手下,江湖上杀人最多的当然就是“一叶血花”叶萧、血莲以及鬼先生等等。
今夜,有风,但却并不是很冷,罗惊鸿看看屋内,东方冥已经斜靠在墙角睡着了,蓝玉珍的眼睛却依然睁得很大,就算一个玉盘一样。
罗惊鸿忽然拉起她的手,纵身跃上的屋顶,坐在漆黑的屋顶,他看到今夜的月很圆,星很美,比他们在聚香楼相遇的那一刻那更加美。
罗惊鸿忽然道:“今夜的月色确实很美,可惜这里没有琴,否则,我弹琴,你跳舞,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蓝玉珍笑道:“这里虽然没有琴,但却有萧,碧玉箫。”
罗惊鸿也笑了笑,道:“我只会抚琴,并不会吹箫,今夜,看到如此美景,才想起琴来,我已经好久没有抚过琴,不知道还能不能弹奏出清雅舒缓的曲子。”
蓝玉珍淡然一笑,道:“美丽的下面往往藏着丑恶,只有在丑恶下面才有可能找到美丽。不过通常也有例外罢了,而这种例外往往会被很多人记住,而忽略它只是例外,也就是说,今夜虽美,但却依然会有人在这美丽的氛围中杀人,而如果今夜是阴雨天,刮着狂风,下着暴雨,杀人的人也就会少很多,没有几个人会傻到冒着暴雨去杀人。”
罗惊鸿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说的确实没错,可这似乎有点太偏激了。在美丽的夜色下,除了杀人,也可以做很多别的美好的事情,比如抚琴、吹箫、翩翩起舞。同样,就算是暴雨狂风的天气,只要是有那个必要,就一定也会杀人,而且,这种天气杀人通常比好天气杀人要容易的多,因为很多人也不会想到,这样恶劣的天气居然也会有人来杀自己。
夜色,越来越深。久久无语。
蓝玉珍轻轻低下头,忽然,从她的红袖中射出一柄飞剑,那柄飞剑映着月光发出的淡淡白光,一闪即逝,就像夜空中陨落的流星一样。
那柄飞剑射入了夜色中,在夜幕的笼罩下,有一块很宽大的空地,而就在红袖飞剑发出去的那一刻,那块漆黑的空地中便慢慢走出一个人,一个看不清楚表情的人。
很快,那个人便走近了,蓝玉珍看着他,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道:“萧玄,原来是你?”
那柄飞剑的体积虽然狭小,但剑锋却很犀利,一般人见到此飞剑多少都会有一丝恐慌,但“魔手”萧玄确是一个例外,江湖中所有的暗器,几乎没有他的“魔手”接不了的,就算是金钱镖、飞刀、甚至金粒子,他都能在瞬间接住,因为,他是萧玄,“魔手”萧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