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听了,微微皱起两条弯如月牙的眉,然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忽然露出一种非常奇特的表情,道:“我会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做起来一定比做这件事还要认真。”
“你现在把这些肉搞得如此美味,看来我是非吃不可了。”蓝玉珍的眼中忽然有了笑意道,“我虽然生病了,但至少鼻子还算很灵,像这样的美味,真的是人间极品。”
老鼠笑着撕下了一块很好的肉,蓝玉珍正在期待着什么,老鼠却把那块肉递给了罗惊鸿,叮嘱道:“罗大哥下午没有吃饭,把这些肉都吃了吧,我和元宝下午都吃过了,所以,不饿了。”
罗惊鸿看着老鼠,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道:“你刚才那么认真地去弄这块肉,原来是为我而弄的?”
“没错。”老鼠微微点头,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罗惊鸿很认真地看着老鼠,道:“我只要一小块就可以了,把剩下的都分给元宝和珍儿以及你自己吧。”
蓝玉珍笑了笑,道:“这也是老鼠的一番心意,你就全吃了吧,我下午也吃了不少了,所以,还不算太饿,”
“其实,我吃的并不是肉。”罗惊鸿微微道,“我吃的是寂寞。”
“寂寞?”蓝玉珍的目光锁定他,忍不住道,“有我们陪着你,你怎么还会感到寂寞?”
罗惊鸿缓缓道:“昔年父亲和母亲都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但现在,他们的都生死未卜,就算遇到再多的人,没有父母在身边,我都会感觉到寂寞,因为,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在我的身边。”
蓝玉珍沉思了片刻,才道:“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小故事,这个故事很好笑,如果你听了,可以笑出声来,那你的寂寞就一定会少很多。”
罗惊鸿在听。
只要是蓝玉珍讲的故事,他都很喜欢听。
蓝玉珍笑了笑,然后缓缓道:“江员外六十有三,面尚润,院之大,盛树数棵,花未调,居其所乐;室有檀具,古玩居多。江丧偶多年,留一子于世,此子不拘尊令,时远足游乐,三十载觅得一佳偶,貌似端庄,举止雅乎,且习得琴画双绝,颇为才。某夜,江醉酒睡,其子携友人于此结欢,场面甚为宏观。其妻子于内室低泣,恨夫夜难消停,友人声虽微,但亦有惊人之举,妻蹒跚入厅外,戳纸望,见一落腮汉,着深蓝长衫,趁其不备,将一小巧古玩藏于袖间,并高呼曰:“有贼入,众乃不知,何故不出其门逮之?”,一友嘻曰:“非也!君莫虚言,吾等正悦,勿扫其雅兴。”江之子思,疑曰:“贼若入其室,安能不知?君之言为笑也。”言罢,欲续饮,其妻入内,对落腮者推,扯,拉,拽,其袖内落物,妻接,斥其夫曰:“此乃何物?”,江之子窥,面其友叹曰:“君此为,贼喊捉贼也。”其友闻罢,无地自容乎。”
罗惊鸿听了蓝玉珍讲得这个故事,居然真的笑了:“那个人确实很笨,偷了东西,却要声张,贼喊捉贼,到头来,一定会把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
蓝玉珍笑道:“没错,但我讲这个故事的真正用意确是要告诫别人,交朋友也要慎重而交,免得引狼入室,老鼠和金元宝都是不错的人,值得一交,但有很多人,表面看起来似乎很真诚,但其实却很会掩饰。”
罗惊鸿道:“我的朋友也不多,白鹿的身份让我捉摸不透,我不知道她到底是鬼门的人还是狂人堂的人,抑或是叶萧的妹妹或者六弦居的静音居士。”
蓝玉珍笑道:“其实,白鹿的身份并没有那么复杂,他既是叶萧的妹妹叶蔷,又是狂人堂的人,而既然六弦居也是属于狂人堂的,所以,两者就可以合二为一,至于,鬼门,她只是接受了一个很严密的任务,雷开是鬼门的人,而且还是鬼先生最得力的助手,所以,狂人堂就安排他在雷开的身边那么多年。”
罗惊鸿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一些,白鹿原先是叶萧的妹妹,但却并没有被叶萧输给柳云帆,而柳云帆就是现在的雷开,他换了一个名字,但身份却依然没有变,六弦居既然是狂人堂的耳目,那白鹿自然便是狂人堂的人,所以,不管白鹿的身份有多么复杂,只要归结在一起,就会变得很简单。”
蓝玉珍道:“没错,有些事情,表面看起来复杂的很,但只要仔细揣摩,其实,也并非那么复杂。”
罗惊鸿听了蓝玉珍的那一番话,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不管是表面看起来多么神秘的人,其实,真正地了解透彻之后,才知道,越是神秘的人,便是越简单的人,白鹿虽然看起来很神秘,但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便觉得很简单。
蓝玉珍道:“如今江湖,我们狂人堂的势力和南风城以及鬼门是三足鼎立的,我们狂人堂的旗下有封剑阁和六弦居,而南风城的旗下也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鬼门的真正据点很神秘,但总有一天,也会浮出水面的,没有什么秘密,可以永远被封藏的,而南风城和鬼门之所以和狂人堂为敌,除了为了得到《绝命谱》之外,还想得到狂人堂的宝藏,狂人堂的先辈们,曾留下一笔宝藏,这些宝藏就在狂人堂境内,万一有一天,狂人堂沦陷,只要有宝藏,便可东山再起!丐帮、霹雳堂、魔刀寨、降龙镖局行事低调,所以,并未参与进去,但眼前不代表日后,日后他们若是忽然与我狂人堂为敌,我们也很难招架。”
罗惊鸿一直不明白这些帮派到底哪些是邪门歪道,哪些是名门正派,现在听了蓝玉珍的话,才知道,原来,江湖上并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只有立场之别,不管是站在哪一个立场考虑,他们的做法似乎都是对的,江湖上的很多战乱,也分不清谁是谁非,只知道,两个帮派若是交战,必定有他们各自的理由。
第二天清晨,罗惊鸿和蓝玉珍便早早起了床,给金元宝、老鼠留了一页书信,便开始赶往最后一座山,如果等到金元宝和老鼠醒来,又难免会萌生离别之苦,短短的一夜时间,罗惊鸿和金元宝以及老鼠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如果,在临走前把他们叫醒,他们一定会再三挽留,最后很有可能还会恋恋不舍地流下几行泪水,所以,罗惊鸿和蓝玉珍还是选择了悄悄离开,罗惊鸿给他们留的书信只有一页,而且整张纸上只有一行字:“途中偶遇两位兄弟,并与之成为知己,实属在下的福气,但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即日便自离开,见两位兄弟睡得正香甜,不忍吵醒,待到事情办妥,为兄定当回来看望两位兄弟。——罗惊鸿。”
第六座山很空旷,花草树木不是很多,就连房舍也只有两三座而已,在两座房舍之间的小径上,一柄已陈旧不堪的铁剑,恍若一泓秋水般静静躺在一块无暇的青石板上,天上有火红的太阳,太阳发出强烈的光芒,那光芒悄然落在剑锋上,隐隐地透出一丝无与伦比的凄凉。
铁剑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袍的老者,这老者,胡须很长,而且已尽数发白,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拿着一根烟斗,悠哉悠哉地吐着烟圈,烟圈弥漫在空气中中化作一团团的烟雾向四周弥散开来,如梦,如幻。
“这柄铁剑如此陈旧不堪,居然也能拿出来卖吗?”罗惊鸿看着那柄陈旧地不能再陈旧的铁剑,忍不住笑道,“况且这里也没有几个人,又怎会有人来买一把破旧的铁剑?”
白袍老者抬起眼,看了看面前的铁剑,道:“这把铁剑虽然黯淡无光,死气沉沉,但也不能不说是一把杀人的武器,不管是多么陈旧的剑,只要能够杀人的剑,就是好剑!所以,我相信,总有一天这把剑一定会卖出去的。”
“你确定?”罗惊鸿喃喃念道,眼光瞟向那把陈旧的铁剑,“这里本来就没多少人烟,又有谁会买这把剑?”
“铁剑?前辈打算卖多少银两?”忽然,一个清雅的声音悠悠传来,不急不徐,却透着一种往思之情,此人便是蓝玉珍,蓝玉珍显然是认得这位白袍老者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尊敬之意。
白袍老者微微一怔,在他的面前已经站了一个秀雅无双的女子,她身材婀娜多姿,面容倾国倾城,年纪也就在十七八岁之间的样子,红袖随风飞扬,红袖很深,没有谁知道里面到底藏着多少飞剑。
白袍老者见到蓝玉珍,笑而不语,罗惊鸿却抢先道:“珍儿!他这把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反而陈旧不堪,虽然也能杀人,但杀起人来的速度一定很慢,在杀人的时候,你若因为剑而慢了下来,死的那个人就可能是你自己。”
罗惊鸿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杀起人来总是会比一把陈旧不堪的铁剑要快,而且,绝对不是一般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