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了很久,他就摸摸怀里的银两,觉得差不多该停了,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输得很惨,所以,他就离开了倾城赌坊,去了风月居。
去风月居的人当然都是找乐子的,风月居的达官贵人很多,像他这样的穷捕快却是很少见是,所以,老鸨见到石六进来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很冷,但又不敢轻易得罪捕快,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他。
石六道:“我要这里最美丽的女人。”
老鸨笑道:“捕快大爷,我们这里美丽的女人多的是,我帮你挑一个如何?”
石六重复道:“我要这里最美丽的女人。”
老鸨摆着一副苦瓜脸道:“不瞒捕快大爷,这里最美丽的女人,价格也是整个江南最昂贵的……”
老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闭嘴了,而能让唠叨的老鸨闭嘴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
石六从怀里掏出了几锭分量很重的银子,摆在桌子上,老鸨的态度马上就变得温和多了。
老鸨含着笑,花枝招展地坐到石六的旁边,看着桌子上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道:“哎呦,捕快大爷出手真够大方的,我一定把风月居最美丽的姑娘给你请来。”
石六面无表情地道:“这些银子只是当做打赏于你的,你找来姑娘,我一定还会重重有赏!”
老鸨听了,乐得嘴巴都快要裂开了,连忙抱起桌子上的银子,屁颠屁颠地上楼了。
没一盏茶的工夫,翠云就衣衫蓝楼地站在了石六的面前,石六看了看翠云,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就抱着翠云去了房间……这件事,知府大人到现在都是一无所知,因为送银子来的那个人他一面都没有见过,继而也不明白会出现这一档子事,而那个送银子来的人,他就算是想见,也是不可能了。
因为,那个人现在已经在石六的面前倒了下去,躺在了血泊之中,石六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在他的意识里,二少爷雷开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他的手下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所以,他就拿着那个人准备去贿赂知府大人的银子,去他主人雷开名下的场所去消费,这件事,雷开当然不会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气得半死。
至于鬼捕这个称号当然也不是说他逮捕人的功夫像鬼魅一样,让人害怕,而是因为他怕鬼,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怕鬼。
杀过的人多了,身边难免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石六当然杀过人,而且,他杀过人还很多,虽然,他杀的每一个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但至少那也是人,就算一个猪狗不如的人,他也是人,所以,石六最怕黑夜,最怕一个人,一盏油灯。
石六怕鬼的事,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在白天的时候,石六总是装作一副很神气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这个捕快威风凌凌,绝不像是一个怕鬼的人。
但实际上,石六的却怕鬼,而且还怕得要命。
很多个寂寞凄苦的夜里,石六总是辗转反则地度过的,就算是偶然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所惊醒!
尽管如此,他还是石六,他还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退缩,这就是铁面鬼捕石六。
铁面鬼捕这个名号当然不是江湖上给取的,而是自己在背地里花钱让一些捕快兄弟在江湖上肆意宣扬开的,而且,在江湖人的耳中,铁面鬼捕,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因为,传闻中说,铁面鬼捕不仅仅是铁面无私,还有着鬼魅一样的绝妙轻功,在他所逮捕的人当中,也绝对没有一个会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
江湖人,自然相信江湖事,但每个人背后的事情,他们又知道几分?
铁面鬼捕石六和李天情也算是有过一段交情,但此时,石六来这里,居然要分他的鸡,他自然有点不快,一只肥鸡自个儿吃起来是有滋有味的,要是两个人分,很有可能不够吃,所以,李天情干脆不搭理石六,依然在烤着那只让人垂涎三尺的肥鸡。
石六笑道:“李帮主,石某敢保证,你如果再这样烤下去,这只鸡一定会焦,你是想吃一只焦了的鸡,还是想与石某共享一只完美的肥鸡呢?”
“哎呀,你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被你这么一说,这只肥鸡的滋味果然是有点不对劲了。”李天情终于舍得把烤好的肥鸡拿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好吧!就分给你一只鸡翅膀吧!”
石六一听,满脸委屈道:“李帮主,石某和你也算是有一段交情了,再怎么说,也得分给我一只鸡腿,一只鸡爪吧。”
石六说着,想要伸手去抢。
李天情将肥鸡连着铁叉子一起都藏到了身后,还喃喃道:“性子如此猴急的人,怎么能吃到好东西呢?放心吧,给你一只鸡翅膀已经很不错了,因为这只鸡不是为我自个儿烤的。”
“那该不会是为我而烤的吧?”石六提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笑嘻嘻地望着李天情。
“你还真是对得起你铁面的名号,脸皮还真是厚的不得了。”李天情撕下一个鸡翅膀递给石六,道:“碰上你这个馋鬼,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石六毫不客气地接过鸡翅膀,盘膝坐下,便开始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李天情笑道:“你吃东西的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石六边吃边说:“人生在世,有很多值得拘谨的事情,但如果连吃东西都要装作一副很优雅的样子,岂不吃得很累?而且,就算吃到再好的东西,也不会觉得香。”
石六说完,啃得更加猛烈,很快就吃完了那只鸡翅膀,而眼睛却又盯上李天情叉上的肥鸡。
“看够了没有?”李天情道,“桌上还有一些酒菜,你自个随意享用,这只肥鸡是给慕容兄弟补身体的,他几日未进食,需要好好补一补……”
李天情的话音未落,角落里的慕容天已经感动地一塌糊涂:“李帮主真是大仁大义,慕容天倍感佩服,只是在下真不能逾越,那鸡还是帮主和石捕头一起享用吧,我这里有银子,自会让鸿儿去买。”
罗惊鸿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慕容叔叔说得对啊,石捕头难得来一次,来者是客嘛,那只鸡留着你和石捕头下酒吧,我会再出去买些牛肉来,大家一起享用。”
“牛肉?”石六闭上眼睛,细细斟酌道,“肥鸡和牛肉二者不可兼得,舍肥鸡而取牛肉矣。”
李天情道:“想不到你堂堂的铁面鬼捕,居然如此贪吃啊?哈哈……”
李天情说罢,不由自已地笑起来。
石六道:“李帮主此言差矣,石某就算是吃了这位少侠的牛肉,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我这次来,就是来捉他的,但如果有上好的牛肉,我就会好生考虑考虑了。”
罗惊鸿惊诧道:“石捕头要捉在下?可在下安分守己,未犯什么事啊。”
石六笑道:“你小子别装了,你是不是大闹了雷家药铺,非礼翠云姑娘不说,还拿人家名贵的药却支付只能够买一碗茶的钱,可有此事?”
罗惊鸿沉默。
这却是事实,但其中的原因,石六肯定不知道,估计雷开早已经把白的说成了黑的,他再解释,也没有什么用了。
而李天情却笑了笑,道:“石兄你错了。”
石六奇怪道:“怎么个错法?”
李天情道:“雷家药铺的药一向比其它药铺的药要贵很多,罗兄弟当时只因去的匆忙,未带那么多银两,这也不怪他,而你所说的那个翠云姑娘,恐怕担当不起姑娘二字,她是风月居的妓女,是个女人,而不是姑娘,至于非礼二字,当然也不会存在,谁会愿意非礼一个妓女?给点银子,她的整个人就是你的,何必非礼,那样惹人闲话不说,还折煞了自己的身份,石兄,你说是不是?”
李天情看着石六,看得他好不自在。
石六当然知道李天情话中的意思,想他石六当年和风月居也算是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他到风月居,看上的第一个女人就是翠云,翠云的却是个放浪的胚子,她的话,也万万不可当真,但他身为捕快,总不能找不到丝毫借口就放走“犯人”吧?
李天情道:“石兄,你不要忘记了这里是江湖,不是官场,就算你想抓罗兄弟,人家也未必肯跟你走。”
慕容天也道:“李帮主说的对,江湖事,石捕头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石六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勉强,但最起码看上去是在笑,而不是在哭:“各位说的是,我已不想管江湖事,所以,才希望可以好好大吃一顿,把这些琐事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