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清丽淡雅、纤巧秀美,仿若是那潺潺泉水,欢快的流过溪涧,在凸起的溪石间跳跃。可其间却又同时洋溢着俯视万物的豪迈与大气,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自有让人俯首称臣的不凡气度。但这种气度,不是君临天下的霸气,而是笑看江湖的狂傲,又有着闲云野鹤的悠闲与自在。
木辛有意弹奏了这曲高山流水,就是要告诉炎轻皓,自己不会与他争所谓的天子之称,他可以放心的与自己合作。他会和自己联系,自然已经打探清楚了自己的底细,也明白自己和炎世灭之间的恩怨,只要打消他对自己庞大势力的防备,他自然会放心与自己合作。
木辛垂眸温柔的抚摸着手上的琴,可是,曲中的高山流水又何尝不是自己所向往的宁静与安详。一旦为母亲报仇,自己将会与那愿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回到幼时生活的谷中,平静的生活下去。
“好一曲高山流水。木辛兄真乃本王的知音。”炎轻皓拍手赞叹,“木辛兄也是明智之人。你我二人合作,解除了木辛兄的凡尘之扰,木辛兄就可以过这向往生活了。”
“高山流水觅‘知音’。”木辛起身微笑,“古人曾不欺我。”
何为知音,不过是各取所需。可在这世上,谁又能说,这不是另一种“知音”的解释呢?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车轮滚动的“轱辘”声,在幽静的山路上不急不缓的响起。一声声落在车中人的心中,带起一片悠然的平静。
“江南胜景,如此看来,果然不负盛名。”木辛缓缓的放下车帘,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安宁与惬意。
这次离开,悄无声息。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给琢衣她们传了信,告诉她们自己现行离开了,还留书告知了被南宫二小姐纠缠住的木子谦。
至于羽殇……
木辛闭上眼,掩去眼中淡淡的落寞之色,如今,自己选择的,是一条连自己也不能预测的道路,他那般出尘的人,还是不要随自己堕入这繁杂的尘世之途为好。
“车夫,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木辛撩开车帘,微笑着询问临时雇佣的车夫张忠。
“小公子,还有三十里哩!”张忠闻声回过头来,憨厚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可要俺加快速度?照这种速度下去,天黑前怕是到不了客栈。”
“不用,就这样好了。辛苦你了。”木辛望了一眼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宁静小道,清亮的眼中滑过一丝迷茫,前方,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车夫听罢应允,虽然不明白这个小公子为什么作如此决定,但身为雇主,他说什么便就是什么好了。
“驾——”扬起马鞭,张忠继续赶着马车,却突然感觉到有一抹红色影子从身边一闪而过,他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身后毫无动静的马车,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不过他还是扬声询问道:“小公子,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呢?”
“没有。”
“恩。”张忠笑着回头,在心里骂自己疑神疑鬼。
确认张忠没有产生任何怀疑,木辛这才转身,看向身边静静匍匐的红色狐狸,此时它碧色的眼眸正望着自己。抽出被他压着的衣袖,上面的点点鲜红,让木辛微微的皱起了眉,可只是一瞬间,便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淡淡的说:“你回来了。”
“不问我去了什么地方么?”化为人形的湮冰妖娆的笑,可眉间却微微的皱起,隐含着一抹痛苦之色,平日里鲜红的唇也因失血过多而苍白无比。
“你本就不属于我,自然不用告诉我你的行踪。”木辛挑起嘴角,“如果你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是么?”湮冰闻言垂眸,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还真是没良心呢!”过了好久,就到木辛以为他不会在说话的时候,他却突然抬头,脸上又恢复他一贯的妖媚,他柔柔的扶上木辛的肩膀,“赏莲会那日也是,居然抛下奴家,和乔公子私奔,还得奴家心都碎了。”
“良心么……”不理会湮冰哀怨十足的抱怨,木辛玩味的念着这三个字,眼中此刻仿佛弥漫了浓浓的雾气,让人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把它遗忘了。”
“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呢?”湮冰双手渐渐收拢,牢牢的圈住木辛,脸深深的埋入木辛的项颈,凌乱的墨发纠葛着木辛,在感受到他裸露的肌肤处冰冷的触感时,阴影处的双眼闪过复杂的神采。
“久到……”木辛抬头看着微微摇晃的车顶,嘴角牵起飘忽不定的笑,“连我自己都忘了是在什么时候。”
湮冰不再说话,只是附在木辛背后的手,悄悄的收紧。
两人这样无言相拥了许久,只有马车外单调的挥鞭声,和车轮转动的轱辘声毫无波澜的继续着,响彻在各有所思的两个人的心间。
享受着这难得静谧的一刻,木辛却感觉一阵倦意袭来,他心中一凛,努力的想睁开眼,可最后却只能无力的闭上,最后一刻,视线只能触及那双碧色眼眸,闪烁着动人的妖异波光。
“狐狸……”
湮冰抱住他下滑的身体,伸出手抚摸木辛的脸颊,他小心的靠上去,紧紧的贴住他的脸,温柔的摩擦,深情的眼眸紧紧锁住这张在心中流转了几千年的容颜,痛苦的呢喃:“木辛,木辛……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什么,这世的你,会得到它,为什么……”
然而,他怀中的人儿却完全听不到他的呢喃,只是在梦中依稀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身影。张扬的银色在风中凌乱的摆动着,粼粼银光,灼疼了自己的眼,可却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好像注视着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背影慢慢的转身,看不清面容,木辛却清楚的感觉到里面浓浓的笑意,可却让他感到莫名的悲伤。她微笑着看着自己,嘴角不停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她明亮的银色衣襟,她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那么笑望着自己,有释然,也有疑惑,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