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银川时常风沙迷漫,因而在没风放晴的日子里显得格外的春光明媚。
早晨八点的时候,周林已站在报业集团会议室的窗前,天气还不太热,他穿着一件长袖的淡蓝色夹克,后背挺得笔直,脸上的线条沉着敏锐。因为昨晚一直熬到很晚才睡,所以他在努力使自疑己看上去不那么困倦。
会议室和领导们的办公室基本占据了整个报业大厦的顶层。和楼下的那些编辑部、广告部的嘈杂忙碌不同,这是一个安静、沉闷的空间,洋溢着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漠气息。
周林喜欢从高处俯瞰楼下的街道,就像儿时喜欢观察树下的蚁窝一样。这尘网似的街道上,纵横交错流淌着车辆和行人。从高处向下看,就像一只只甲壳虫和一行行蚂蚁在无谓地忙碌着。
很少有人能在三十岁之前找准自己人生的位置,而周林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从本市宁夏大学毕业后,周林就在报社工作,至今已经八年了,因为学的是新闻专业,所以当记者也是合适的选择。在报社里有不少比他资历老的人,但是周林的敬业和才华为自己在报社里取得了一定的地位。而且他总是给人一种充满智慧的印象,让人很容易产生尊敬和信任,这样的特质,在他的同龄人中鲜少有人具备。
他看了看表,估计主编已经在办公室等他,这是昨天约好的。
报社的主编五十来岁,与电视上常出现的那类主编完全不一样,不戴眼镜,不秃顶,甚至不怎么看书。似乎事事都爱和人商量,其实十分有主见。他是少数乐于拥权但不滥权的人,他运用职权的时候总有精辟的判断和热诚在背后支撑。
“主编。”周林敲门进屋说。
“小周,来坐。”李主编示意周林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坐下。
这里和其他的办公室不同,摆放着各种观赏植物,宽敞舒适。办公桌后漂亮的古铜色书柜上全是些精装版的硬壳子书,虽然一尘不染,可一看便知,这些书和地上的花一样只是些摆件罢了。
“离了?”李主编的脸上带着安慰似的微笑,仿佛是在惋惜周林的婚姻。
“离了!”
虽然问的和答的都轻描淡写,但是眼神中的戚戚之意是没有离过婚的男人绝不能理解的。不过两个人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是因为有了婚外情,一个是因为没了婚内情。
周林曾平静地回忆自己过去的婚姻生活,当年那么热烈的恋情只经过了短短数年就变得不痛不痒,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而两人纷争的起因竟是因为他的妻子不想要孩子开始的,没有孩子的家庭对于周林和他的父母而言都是不能想象湖的。周林以为自己能慢慢说服她,可是他发现她在这件事上绝不妥协。
爱情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曾经毫不怀疑会与对方共度一生,影可现在却成这个故事的最冷漠的旁观者。
他曾回忆他们最幸福的时光,企图重温那热度,可没有用。眼前人的微笑早已不再迷人,平淡如冷笑,目光中业已毫无关切,只剩下习以为常的敷衍,就连争吵也提不起兴趣。
周林想不通,就像冬日严寒时想不通夏日的酷热,这气候的两个极端如同与妻子感情的过去和现在,不经意地缓缓变化着,自然而然的由热变冷。情感的消逝竟如同四季更迭、时光流逝般天经地义。
关于婚姻的话题这两个人已经谈得太多了,都不想再说什么。
“昨天我去开会,社里领导要我们报在“五一”前对原州市及临近的景区作宣传,你比较熟悉,就交给你了,顺便也出去散散心。”主编说。
原州市属原西海固地区,地处山区,经济落后,但是风景秀疑丽,周林曾写过不少关于那里的游记。
“哦,好的,没问题。”周林答应,对这样的安排他还是心怀感激的。
“去年你报道的西吉震湖里的‘水怪’,吸引了不少人关注,也为那里吸引了很多游客。我看今年虽然要以风景介绍为主,但还要用‘水怪’做卖点,你要好好再挖一挖。”
“又是‘水怪’!”周林不由苦笑了一下。
西吉震湖是海原大地震后形成的湖泊,地处宁夏原州区西吉县境内。
西吉震湖里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生物,在邻近西吉震湖的党家岔村村民中,一直流传着湖里有水怪的说法。和其他湖怪传说不同的是湖泊附近见过湖怪的村民很多,这两年更是越传越盛。周林为调查水怪费了不少心思。去年六月,周林采访过二十多个声称见过水怪的村民,但说法却各有不同。为了得到更确实的资料,他甚至搭了帐篷在湖边住了十来天,可连个影子也没有见到。因此对于水怪的说法,他心里始终有所保留。
李主编曾和周林谈论过震湖水怪,十分了解周林对于水怪的立场,说道:‘水怪’既然有人看到了,我们就“先不管是不是存在,去采访、报道,不下结论!那天池水怪、尼斯湖怪、喀纳斯湖怪传了多少年,不都没有结果嘛,可是给当地带来多少游客啊。我们只要吸引大家关注那里就行了。”
其实这一点周林很清楚,他也是这么做的,可他对“水怪”的兴趣并不是仅仅为了几篇报道,更重要的是对自然界未知秘密的好奇。在周林心里,世上各类未解的神秘事件是解答这个世界各种未知的一把钥匙。
周林点头说:“那里每年都会有村民称看到水怪,会有,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李主编说:“那还要看怎么写了。原州市旅游局把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吃、住、行全包,你就当是玩。”
“那我把手里工作交代一下,明早动身。”周林点头答应。
“带个实习生去,路上搭个伴。”
……
周林边走出主编办公室边想,每当对单调的日子产生厌倦时,调剂生活的机会就不期而至,也许当记者的好处就在于此吧!
令周林想不到的是,这次旅游的机会对他而言却是一个意外。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意外,有些意外让人毫无察觉,你永远不知道你何时做的一个小小的选择会把你引向另一条道路。周林更不影会想到,他日后的决定会把多少人引向另一个意外。如果说,某处的蝴蝶扇动几下翅膀,能引起另一处的一场风暴,那这次的西吉之行,就是引起周林人生风暴的蝴蝶翅膀。
“山峰在夜幕下移动,山崩如瀑布般一泻而下,巨大的地裂吞没了房屋、驼队,村庄在一片起伏松软的土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是在1920年12月16日发生在中国海原大地震中的一些景象,许多城镇就像罗马历史学家讲述庞贝城不可思议地就那样消失了……”约瑟夫·W·霍尔在1922年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第12卷第五期发表《在山走动的地方》如此描述。个中国,甚至在越南海防附近的观象台上也有“时钟停摆”的现象。
海原大地震的准确发震时间为1920年(民国九年)12月16日20时05分53秒。海原大地震不仅是我国历史上最大的地震疑之一,而且是世界上最大的地震之一,震级8.5级,震中烈度12云度,震源深度17公里,极震区包括固原、隆德、西吉、靖远、景泰等县,呈条带状,北西向展开。面积2万平方公里,这次地震波及南下、甘肃、陕西、青海、山西、内蒙古、河南、河北、北京、天津、山东、四川、湖北、安徽、江苏、上海、福建等17个省、市、自治区,有感面积达251万平方公里,约占中国面积的1/4,是中国乃至历史上波及范围最广的一次大地震,没有任何一次地震的波及范围可以和海原地震相提并论。据有关资料记载,这次地震中将200公里的兰州“倒塌房屋十分之三”;使距震中400公里的西安“门窗大响,房摇墙塌,被毁房屋约有百户”;距震中700公里的太原“房间有倒塌,人民微伤”;距震中1000公里的北京“电灯摇动,令人头晕目眩”;更远的上海“时钟停摆,悬灯摇晃”;广州“房顶掉泥片”;汕头“客轮荡动”;香港“大多数人有震感”。
其有感范围超过了大半不仅如此,整个地球都随之而“打摆子”,由于海原地震释放的能量特别的大,而且强烈的震动持续了十几分钟,世界上有96个地震台都记录到了这次地震。因此,兰州白塔山公园的庙碑上用“环球大震”四个字来形容这次大地震,是最恰当不过了。
从古至今,我国共有3次地震被认为达到8.5级,除海原地震外,还有1688年山东郯城地震和1950年8月15日西藏墨脱地震,但海原地震是我国唯一震中烈度定为12度的地震。海原地震的震中烈度所以被定为12度,一个重要原因是在震中和极震区范围内,出现了普遍而强烈的构造变形带和各种各样规模巨大的各种地震现象。银川以北接近蒙古沙漠的长城被地震切割,黄土高原地貌全改,高山断成沟地,山恋裂开巨口,平地出现了湖泊。
极震区范围内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断层,有的断层长达数十公里,水平断距最大达17米,垂直断距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错断山脉,错开田埂,穿过河流,越过峡谷。位于断层展开地带的居民住宅受到破坏最为严重,许多村庄被夷为平地,因而伤亡极为严重,有个村庄共有170多口人,只有6人幸存,有的村庄300多口人在山崩时同葬一穴。海原地震所发生的滑坡和崩塌现象是任何一次地震所未有出现过的,这和地震的烈度及发生在黄土地区有很大的关系。滑坡和崩塌不仅加剧了灾情,还形成了许多大小不等的堰塞湖。著名的有海原李俊的海子和西吉的震湖。
地震时旧中国没有一台现代地震仪和地震台,震后谁也弄不清震中在哪里。直到一个月后才将震中圈定在海原。由于地震发生在交通闭塞,几乎与世隔绝的六盘山山区,当时军阀混战、兵荒影马乱,北洋军阀对巨大的地震灾难无力救助。时逢冬令,天寒地冻,灾民又继续死于冻伤、饥饿、瘟疫之中。据当时《陕甘地震记略》一文报道,大震后灾区人民“无衣、无食、无住,流离惨状,目不忍闻;苦人多依火炕取暖,衣被素薄,一日失所,复值严寒大风,忍冻忍饥,瑟瑟露宿,匍匐扶伤,哭声遍野,不特饿殍,亦将强比僵毙,牲畜死亡散失,狼狗亦群出吃人”。这就是当时海原大地震灾区惨况的真实写照。
在1922年八、九期《地学杂志》的资料表明这次地震共死亡人数234117人。其中震中所在地海原县死亡73027人,死亡人数占全县实有人口的2/3以上,占总死亡人数的31.2%,固原死亡39068人;通渭死亡人数18208人;静宁死亡人数15213人……
地震界普遍认为此次地震共死亡23.4万人,是近代以来,全球震级最强、死亡人数最多的大地震。但南京工业大学从事地震疑研究多年的韩传寿认为,对于海原大地震23.4万死亡人数的报云道均是错误的,此次地震最少死亡28万人。“我发现23.4万死亡人数的统计是根据当时甘肃11个县计算出来的。而当时受灾面积又何止11个县,地震波波及范围达到70-80个县。”韩传寿分析认为,发生地震时,中国正处于北洋军阀混战时期,统计数据并不完全。而且地震发生在晚上,北方天气异常寒冷。由于居民都在室内,死伤更为严重。有的人闷死于窑洞,重伤者活活痛死或惨遭狼吞食,许多人被冻死、饿死。事后北洋政府没有采取救灾措施,致使灾情扩大,第二年春瘟疫蔓延,又造成大批人死亡。
8.5级的震级被当时上海徐家汇教堂的神父盖尔基评为:“几个世纪以来,没有发生过这样强大的地震,现在我们知道,这确实是中国有记载地震中最强烈的,可以算作行星范围中一个大变动……”据当代科学家计算,1920年海原大地震显示的自然之力,震波能量为3.55*14尔格,相当于2.2亿吨炸药能量,相当于唐山地震11倍的能量。
海原大地震和海原活动断裂带引起了中外科学家反对极大兴趣。大地震造成的断裂、滑塌、地裂缝、鼓包凹陷等地表形态变成了历史遗迹,历经几十年沧桑仍保留完好。另外,在六盘山至贺兰山一带还发现了古地震事件和构造活动的遗迹。科学家们认为:宁夏不仅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历史地震遗迹博物馆,而且是一部活的地震活断层研究的教科书。从1981年至今,先后有日本、美国、原苏联、加拿大、泰国等10多批30余位外国专家来宁夏,从事地震考察和研究。
历史碾过了一个世纪。今天,地震造成的许多遗迹和景观依然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曾发生的一切。
是贫穷的偏见造成的假象阻碍了人们对“西海固”地区的认识,这里景色独特,风光秀丽,有丹霞地貌的火石寨红涯,有满山石佛的须弥山石窟,所到之处尽是高山俊水,山缠水饶,雄莽葳蕤,让人游心骋目。
韩火还有几个月才能拿到大学毕业证。他是因为学习优秀才能到报社实习,可毕业后能否留在报社工作,还要看实习期的表现,所以他十分珍视这次的采访任务,虽然一路颠簸,住的地方也很不舒适,可他仍然热情高涨,一是能与报社的知名记者同行,更湖是对西吉震湖里“水怪”的向往。
今年二十岁的韩火,帅气、直爽,热情洋溢,谈吐、眼神令人愉快,性格正界与孩子和成人之间,这样的年轻人到了那里都会很快影成为人们的宠儿。这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还没有掌握单位里那套阿謀、圆滑的嘴脸,反而用自己的热情和爽朗带动了周林,几日同行,他们已不像出门工作的同事,而是一对结伴同游的好友。
西吉宾馆和西吉县政府紧紧相邻,在当地算得上标志性建筑物,在这个时节除了他俩几乎没有其他人住。饱受路途劳顿的周林,倒在床上已有些困了,但韩火对明天的震湖之行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早在出发之前,韩火就搜集了很多关于震湖以及水怪的所有资料,越看越觉得神秘莫测、兴趣盎然。
其中有一篇是周林撰写的关于他对党家岔村民一些访问,韩火边看边问:你去年采访的那些见过水怪的村民里谁说的最真切?”
周林沉吟了一下,回答:“不好说,大都离得太远,看到的不是黑影就是湖里的漩涡。”
“那你觉得那湖里有‘水怪’吗?”云。
“那得先要看你对于水怪的定义了。”
“就是水里的不明生物呗!”
“你说得太笼统”周林说:“一般所说的'水怪'是指湖泊地区不为人知的大型哺乳动物。确实,有些河流和湖泊中的确生活着一些哺乳动物,比如长江的白鳍豚,贝加尔湖的环斑海豹,但是,淡水系中这类动物种类非常少。”
“还是有些几率的,再说,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
“别的?还有什么?”
“比如,史前生物或EDO。”
“EDO是什么?”
“未知地外生命”
“地外?地球以外?外星人?”周林微笑着问。
“还是有区别的,外星人一般是指有智慧的外星生命,EDO是说未知的地外生命”
“你是科幻电影看多了。”周林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韩火说:“听说过Crybtozoology这个词么。”
“没听过,什么意思?”
“这个词是英国最有名的动物学家之一柏纳休维曼博士发明的,意思就是还没有被科学界确认身份动物或是未经分类和归纳的动物。这个词多是用在海底深处,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能到达的水域越来越深,发现从前未知的生物就越来越多。
这位动物学家对所有未知的神秘生物都十分感兴趣,他现在长年住在加拿大一个叫凯卢纳的小镇。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韩火摇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