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湘州的静凝阁灯火通明。
静凝阁的歌伎是全湘州出了名的棒,无论是身段面貌,还是曲声歌喉,无一不让人拍手称赞,但是那门费之高也让不少家境勉强的人望而却步,所以湘州人都把静凝阁当做一个偶尔来此奢侈一时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静凝阁也不乏有那么些常客,像湘州县令,几户大豪员外,还有就是治安营的长官们,他们是隔三差五就会来静凝阁一坐,好在这静凝阁的歌伎只卖艺不卖身,要不光是看这些人来的如此频繁,真不知要折多少年的寿命,才能抵得了享齐人之美的代价。
平日里到了这个时候,静凝阁应该坐满了人,可是今日不同,静凝阁里除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大娘在张罗打杂的布置鲜花绸缎,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客人都到哪去了?此时静凝阁外人山人海,县令站在人群最前翘首以盼,今天可是大日子,要知道谛听老爷居然要来静凝阁听曲,谁敢不老老实实的等在静凝阁外,让谛听老爷做今晚先入静凝阁门的贵客?
还别说,这胆敢先一步进静凝阁的人还真有,就在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堵在静凝阁正门的时候,程全背着叶柳,两人有说有笑的直奔静凝阁后门而去。
到了后门,程全叩门三声,见没人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因为身上有慕青给的香囊做信物,程全丝毫不担心会被什么人拦下来,叶柳也不奇怪程全为何从后门进入这静凝阁,毕竟她打小便就没怎么见过世面,单纯把这静凝阁的后门当做了专门开个穷人的一道小门。
这后门似乎是静凝阁堆放杂物的地方,距离大堂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就是隔着几道薄屏,没法一眼看到大堂罢了,就当程全背着叶柳往静凝阁里面走的时候,一个打杂的正巧路过。
“怎回事?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
见程全和叶柳穿着穷人家的衣裳,这打杂的一幅狗仗人势的嚣张模样指着程全鼻子就问了起来,叶柳被这打杂的吓得往程全背后缩了缩,程全听着这口气心里也是受气,但是受气归受气,他来这里是为了听慕青奏曲的,跟着小人斗气岂不失了君子风度,再说身有信物,程全也没必要争辩什么。
“小李,你跟哪干嘛呢?贵人来了!”
程全刚打算服个软开口叫声小哥,跟那打杂的解释清楚,忽然一声招呼声传来,这打杂的立马放下程全不管,自顾跑向静凝阁的大门,程全见没了麻烦,索性在附近找来两把椅子,就和叶柳坐在这薄屏后面了。
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贵人让这个打杂的连赶程全出门的时间都没有就要立马跑到那大门口去?
还能有谁,来者自然是那惊动了全湘州谛听。
两列岗威胄骑兵开路,身边五位红袍军士贴身保护,龚老爷高头大马在前,郭田纯白骏马在后,一队人浩浩荡荡便开到了这静凝阁外。
见谛听老爷来了,县令先一步上线行礼,紧接着身后一群仰慕尊贵的人也都跟着点头哈腰,一个个对着谛听老爷都是眉开眼笑,郭田笑着抱拳还礼,龚老爷则理都不搭理这群马屁精,在岗威胄骑兵把人群推开之后,他便径直走入了静凝阁,顺带一提,跟在郭田公子的马后面还有一个头戴灰帽子的店家小二,待龚老爷进了静凝阁后,这店小二便跟在郭田和五名红袍军士后面,默不作声的也进了静凝阁。
“恭迎龚老爷,郭田公子!”
大门一进,打杂的分作两排,齐刷刷的鞠躬行礼,而那个浓妆艳抹的老大娘也扭着水蛇腰蹭到了龚老爷面前。
“诶哟,瞧瞧这是谁来啦,这不是谛听老爷吗?今日大驾光临简直是让静凝阁蓬荜生辉啊,来来来,您们这边坐。”
这老大娘一脸和龚老爷熟识要好的模样,抖着手上的白纱巾把龚老爷和郭田引到了上座,然后拍了拍手,对着正对大堂的一条宽敞走廊大声招呼着。
“闺女们,快来欢迎谛听老爷喽。”
老大娘一声招呼,一时间整座静凝阁居然八音具响,几个女子坐在一块装饰过的木板车上,被几个打杂的从那走廊后面推了出来。
这出场的架势可真不简单,一辆长长的木板车,上面放着一排编钟,四个貌美女子坐在车上,一人持铃而舞,一人持棒敲钟,一人轻奏古筝,一人慢拍小鼓,而在木板车之后,又九名绿衣女子吹笙而入,此景合曲,叫程全和叶柳都看傻了眼。
这就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氛围啊,若是此时再有一抹云烟笼罩,只怕程全就真的要错认为自己是在仙境的酒会上了。
此时又是天籁之曲绕梁而奏,又是天仙美人身姿婀娜,不仅仅是程全和叶柳看的不敢眨眼,就是那些跟在龚老爷屁股后面的湘州官员员外们,也都不停的吞着口水。
虽然大家反映都是如此,但整座静凝阁
,有三人却是面不改色,那便是龚老爷,郭田公子,还有佯装店小二的程远。
程远表情终日冷酷,自不必多说他,龚老爷看遍昊天美女无数,又是听过皇都礼福部的千人齐奏,所以他也便没觉得什么新鲜,郭田公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这种场合他也鲜有出入,但为何他也是一脸平淡甚至说几乎于遗憾的表情。
“太难听了吗?”
龚老爷刻意提高了些说话的音量,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目光,而郭田摇了摇头,这个公子哥似乎对着乐曲之事十分认真,只听他缓缓说道。
“曲声柔美,仿如天籁,只是这曲中却没有雅,这并非曲的错,只是我不太欣赏这类曲子罢了。”
不同与龚老爷那盛气凌人的态度,郭田回答的十分认真,也是,他并非同龚老爷那样想四处找些麻烦,只是认真的听曲罢了。
但听了郭田的话,龚老爷却当即用力猛拍了一下桌子,响彻静凝阁的美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恐的望着龚老爷。
“这就是你们湘州最好的曲,最好的歌伎了吗?曲子没有气势不说,连点内涵也没有,歌伎长的也就这样,我怎么没看出什么国色天香来?”
龚老爷眼神锐利,扫过那老大娘,又扫过那推荐静凝阁的胖子员外,两人都是一个哆嗦,一时不敢回话。
“那老头是谁啊?”
静凝阁安静了,但是躲在薄屏后面的叶柳却不满的嘟囔起来,好不容易有机会和程全到这里听听曲子,怎么出来这么一个乱搅和的人啊。
“大家都在听曲子,就他一脸不开心,还乱叫唤
。”
“小声点,那家伙似乎来头不小,招惹到可就麻烦了。”
程全急忙用手捂住叶柳的小嘴,然后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大堂形势的变化。
静了片刻,老大娘这才挥了挥手白纱巾,然后一脸笑意的蹭到龚老爷身边
“哟哟哟,老爷啊,凡是不都讲究一个顺序吗,好的当然都在后头呐。”
一边说话,老大娘一边示意这些歌伎先行散去,台下人连连摇头,默叹可惜。
“既然龚老爷要听上好的曲,看上好的姑娘,那我这就把我们静凝阁的镇楼之宝叫出来。”
“青儿,快出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