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过晌午,已经是人们都缩进家里的时候,程全却抱着邹先生给的纸,小心的拿着刚买回的新笔,急匆匆地往黄泉山去了。
平日里稳稳当当的少年,今天会落得如此慌忙,全都拜那什么奇武所赐。
世上没有什么事,比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家大门被突然腾跃起的烈火吞噬更为震惊的了,更何况这烈火还泛着淡淡墨色。
程全跑出家门也有些时间,勉勉强强压制了心头的悸动,程远似乎只说那火是奇武,至于奇武是什么,程全还真是从未听说。
平时舞枪不见有这般奇异的景象,莫非是因为自己那以文起武的缘故?但只是用火缨枪写几个字就会引发这样诡异的画面,程全还是不敢苟同。
可能爹多少会知道些什么,毕竟火缨枪是他的的兵器,那玄机在那兵器之中也不一定。
到了黄泉山下,程全找到上山的小径便开始废力攀爬,黄泉山精致尚好,鸟语花香,苍松翠柏,绿地成荫,不可谓不吸引人,只是程全心事重重,无心欣赏景色。
程全沿着小路晃晃悠悠地走着,不留心间,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程全你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明朗,粼粼波光晃的他先是一愣,待那摇摆不定的思绪转到了周边的景物时,程全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色,不禁暗叹起来。
这里就是奈河了吧,好美的景。
一条河穿行在郁郁葱葱的林子里,水清澈见底,卵石铺满河床,水面波纹荡漾,映着日光如层层鳞片向远处波动,见如此美妙的景,程全长舒了口气,心中万念皆已放下,既然身在黄泉山中,也已来到奈河边上,当务之急乃是临摹那副对联,至于今早的事,暂且随它去吧。
看到好的景色,程远的心也随之清澈起来,随即挑了块面河的卵石地,笔墨纸板一次码好,抖擞精神,程全先把自己在外面买的普通纸上平坦于板上,然后静息凝神,一笔一画的临摹起了对联。
其实修学已久,字程全也写了不少,七年间,他临字上千,也在邹先生的引导下领悟到了写字的一种境界,前几日邹先生赶程全出门的时候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正是程全进入这种境界的要诀。
沉于心田,纵之自然,蓄势待发,由心所畅。
果然舒服!
程全临好一幅对联,心里颇为畅快,这么多天没写字,程全的笔锋不仅没有丝毫的退步,反而因为这几日受困于家不能写字,这冲动一时释放出来,竟让程全惊喜的发现自己写的几个字兴许比平时天天练习之时还要好。
就这样,程全心怀满足,在黄泉山上挥笔了几个时辰,直到太阳快要落山,黄泉山上还仅剩最后一点光亮的时候,程全才拿出邹先生给他的纸,试着写了两笔,不过,纵使程全今天的状态很好,只可惜那纸颇煞风情,依旧滴墨不沾,无奈之下,程全收拾了东西,今日黄泉山行也只能告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程全兜了个弯,特意经过了青柳畔,当然他并不是打算去看邹先生,毕竟先生告诫他若看不到彼岸花就不要踏入老宅半步,程全自己也没有违抗师命的意思,这趟绕路为的是去见见叶柳,二人从小到大几乎天天相见,但上次老宅一别竟是有快一周没有见面,怎么也算是青梅竹马,程全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个每天给他做包子的姑娘的。
入夜的青柳畔格外安静,程全在包子铺外探了探头,只见叶柳的母亲正坐在门口绣着针线,而姑娘则撑着下巴一脸无趣的样子坐在门槛上,程全躲在阴影里,捡起一块石头丢向叶柳脚边,姑娘注意到了那石头,好奇地望外的看了看四周,见程全躲在阴影里向她招手,便突然喜上眉梢,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可算见到你了,这么多天不见,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叶柳见到程全便是一阵责备,当然责备之时脸上却是忍不住笑容。
程全并不想把自己被程远困在家里的事说出来,只是随便敷衍着叶柳,把话题扯开了。
“先别管我的事,你在私塾学的如何了?”
程全不说,叶柳也就不问,这也是姑娘体贴的一面,不过说起私塾,本来叶柳就不是打算去读书修学的,程全一被先生指走,叶柳自然会觉得百般无聊,但这种话怎么能说给程全,当初可是她自己说想读书的,现在出尔反尔,姑娘生怕让程全不高兴。
“还好吧,跟着先生修学挺有意思的,就是每天学习的时间久了一点,好在不收学费,娘亲也允许我去读书,对了,这两天经常见到程老爹呢。”
“见到我爹?在老宅私塾?”
叶柳这句话引起了程全的好奇,被程远堵在家里几日,程老爹确实没有露过脸,程全只一心想出门的法子,却忽视了自己老爹跑到哪里去了。
叶柳点点头,接着说道。
“是啊,程老爹和邹先生总是秘密地说着什么,声音小的很,不过隐隐约约似乎有提到程全你呢。”
先生和老爹在谈论自己?难道老爹想打探我修学的状况,然后给我介绍去做官吗?
程全觉得这样的想法还真说不定,也是,自己也不小了,以后若不能养活自己的话,找个好的工作,恐怕程老爹那脾气也不会养败家子一辈子。
正默默肯定着这样的想法,程全又听到叶柳继续说着。
“那天我偷听了他们两人的谈话,程老爹说‘日后有程远在,安危暂时无忧,只怕那两年一查的谛听马上就要到湘州了,而你又安排全儿去奈河引那彼岸花,这样真的妥当吗?’。”
什么意思?
程全细细琢磨着程老爹的话,很明显,程老爹是在为那个叫谛听的到来而感到不安,但光凭这些程全也判断不出程老爹到底为何担心那谛听。
“先生说了什么吗?”
“后来我被先生给发现了,所以没听到太多,恩,先生说‘都不要紧,谛听寻奇武并非任何时候都行得通,只要你拿着这个,到……’然后我就被发现了,先生把我赶开之后,就带着程老爹跑到后面的庭院里继续谈了。”
奇武,又和奇武有关?
因为听到先生的话里提到过奇武二字,早上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这个奇武真是越想越可疑,看来弄明白程老爹和邹先生在说些什么,必须要先搞明白这奇武是个什么东西,但现在程老爹不知身在何处,邹先生的私塾也不能进,自己又怎么能知道这奇武是什么呢。
没办法了。
事到如今,若真想弄明白这奇武倒还真有办法,只是程全并非那么情愿罢了。
除了程老爹,除了邹先生,还有一个知道奇武的人,那就是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