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优里觉得她和这家的医院的缘分不浅。
她像是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这里。
“顾小姐,我来给你换药。”
小护士推着小车进来。
顾优里正拿着手机打电话,手指按了按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妈妈,我一切都好。”
她为了不让顾妈妈和顾爸爸担心,隐瞒了她在住院的事情:“移民的文件批下来了是吗?山上的房子?我不需要。”
小护士将窗户关上。
“谁?”
“对,我和他结婚了。”
“妈妈,对不起,结婚这件事,虽然是很仓促下做的决定,但我希望可以得到你和爸爸的祝福。”
算下来,她已经在这个病房住了两日。
来看她的人并不多。
做为经纪人的韩小白,依旧没有出现。
法院的通知单,倒是准点无误的到了。
顾爸爸忍不住抢过电话:“优优你和那个姓林的小子在一起,难道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
她没有一瞬的思考,斩钉截铁的回道:“没有。”
顾爸爸无话可说。
挂了电话,小护士用一脸崇拜的眼神望着她。
电话全程被偷听了光的尴尬场面。
每次,谈到她和林灿的个人终身大事的时候,可能,全国人民都关心这个话题罢,身边好像就装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录像,那录像背后总能冒出个甲乙丙丁。
就像是现在。
小护士有些情绪激动,泪流满面:“我现在终于放心将灿宝宝交给你了。”
我去,这原来是林灿的忠实小粉丝。
顾优里有些哭笑不得:“谢谢。”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但是,谁交给谁,现在一时半会儿真不好得出个结论。
貌似,林灿现在是无业游民罢。
他就顺手接下消失的韩小白的手头工作,替顾优里做起经纪人的活计来,对付娱乐媒体记者,他通通包揽下来,活脱脱是顾优里的个人代言。
那群娱乐记者还挺乐意一天到晚的在医院蹲点,就为了能拍到他的侧颜。
林灿向来在外界,便是话少的人。
左不过三句话。
“无可奉告。”
“不方便”
“你们太吵了,她需要安静。”
便顶着这什么都没有的爆点三句话,可怜了一帮娱乐记者,看图说故事,硬生生的编出狗血段子,填补第二天一大早的头条。
拘留所。长夜漫漫。
“你和房子的屋主是什么关系?”
顾重笑的阴冷。
“你想问什么?在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律师?不会有律师帮你辩护的。”
这个男人,真是出乎意料的难缠。
“你们居然会信林灿的话?他是个神经病!”
高刑警默然的看了他一眼。
坐在这里的男人,是平常那个在财经杂志上能看到的商界精英?顾重歇斯底里的吼叫,一脸的胡子拉渣,身上的衬衫皱巴巴得都能挤出一把水来。
现在,在他眼里顾重更像个精神病患者。
高刑警扣了扣桌子。
“顾重,我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警方做调查。”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被抓进来了。
“我要见顾优里!”
“谁?”这人还真是脸皮够厚。
“下周法院初审,就可以见到你妹妹了。”
那个男人啊!
他早该想到的,在顾优里的房子外头,他对他说的那句话的时候。
顾重就该想到的。
为什么警察恰巧在他们离开后出现了。
“我不太希望看到,你再出现在这个房子里。”
对方声明过,暂时向顾优里隐瞒顾重还在人世的消息。
“我要见邵氏集团的董事。”
“谁?”
“邵雨。”
她还是见到她了。
隔了那么多天的,好似人间蒸发的韩小白,在庭审前的法院外头。
从医院出来时,医生嘱咐最好不好吹风,他便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揽紧肩膀的手紧了又紧,想替她驱走风寒:“时间快到了。”
“好。”她转过身,不再去看磅礴大雨之下撑着伞的她。
庭审,开始。
传唤当事人,是她,顾优里。
听说杜若的案件出现了新的被告,已经被警方逮捕。
胡子拉渣的男人戴着手铐,坐到了被告人的位置上。
“这是怎么回事?”
顾优里惊讶的目瞪口呆。
“顾重?”
“他怎么会在这里。”
法庭里,开始播放她和杜若声音的录音。
“杜若姐,你有没有闻到瓦斯的味道?”
“着火了!”
“优优,门反锁住了。”
杜若高声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顾重!我知道你在外面!”
“顾重!你不可以这样子!”
“顾重!顾重!顾重!”
顾优里从来没有怀疑过杜若对顾重的爱。
那个早亡的女人,像百合花似地安静,但总是笑着注视着她的女人。
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离开人世间最后的声音,是如此让人感觉到悲凉。
录音放到最后。
眼泪从顾优里的眼里流出来。
直到法官问她:“当事人,这录音里的声音是你顾优里本人吗?”
虽然她不记得,当晚和杜若在清海别墅发生的事情。
可录音里的声音的确是她没错。
“是。”
顾重有没有想过。
如果,没有这段录音。
如果,在那场大火里,她没有活下来。
她一直看着顾重的脸。
他抬起脸,眼神晦暗难明盯着她。
而后,无声喊她的名字:“顾优里、”
那是她的哥哥啊!
可是,他是不是欠她和杜若一个解释,一个说法。
长达两小时的庭审,都成了黑白电影画面。
奇怪荒诞的节奏感。
顾优里从当事人的位置上起来,脚步虚浮。
“我想去洗手间。”
“我在外面等你,你不要乱跑。”
他打开水龙头,冷水在指缝间流过。
以前是眼睛不好,而现在,还不如那个时候。
至少,还能眼不见为净。
镜子里出现熟悉的女人脸孔,端庄又素净,
“顾优里,救救顾重!他是你哥哥啊!”
知道顾重还在人世上。
邵雨欣喜若狂。
他在拘留所里,对她说,去求她。
谁?去求顾优里。
现在,只有她才能将他从拘留所救出去。
“你什么都记不起了,对不对?”
“只要你肯做假证,不对,只要你一口咬定顾重那天晚上没有到过清海别墅,你就可以将顾重从这里救出去的!”
“我为什么要说一些,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
会是他吗?
杀死杜若的人,会是顾重吗?
“可是你活着不是嘛!”
顾优里觉得他们挺好笑的。
“难道就因为我活着,向我身上丢来的石头就不算是石头,往身上砍的刀剑就不会血肉模糊。”
她的记忆里,失去了和最爱的人记忆。
这两年,林灿一个人又是过着怎样的日子。
难道,她不是受害者吗?
就因为,她活着。
她就该默默的这承受一切?
“我不会撤诉的。”
邵雨歇斯底里的对着她吼叫:“顾优里,你这个魔鬼!”
打开洗手间的门,韩小白站在外头。
这是这几年来站在她身边的最亲密的伙伴。
她从她身边侧身而过。
“借过。”
林灿站在不远处等她。
顾优里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想这人也不怕冷,里头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衣,清峻挺拔的身上自带着光,一眼看去她的男人也是法院里最好看的人。
他见她走近,悄悄的将烟藏到身后。
顾优里假装没有看见。
“法院外头都是记者,我们从另一边走。”
顾优里拉住林灿的衣袖。
“我们为什么要躲?”
“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林灿低头看身边娇小的女人。
她的脸色苍白,眼睑下的黑痣如泼在白得纯粹宣纸上的一点墨汁,令人心动。
他沉声应道:“好。”
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两人并肩从法院出来,迎面而来闪光灯。
“顾优里,”
“顾优里,这个案件你有什么想对民众说的吗?”
林灿揽着她的肩膀。
摄影机近得都快贴到他们的脸上,他伸手将它推得远一些。
一样的戒指,承诺和责任。
顾优里对着镜头,轻松的笑了一下。
“我很好。”
她紧紧的牵住身边的那双手,十指紧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