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数日,天虚道人命映江在山底迎客,等待各大门派的到来。映江想起自出生以来,与明月是寸步不离,如今却冥阳两隔,心中不免悲痛,忍着泪水,下山去了。
其余弟子则在殿中安排布置,将蒲团换成了木椅,摆上了几张木桌,桌上有几杯清茶。天虚道人则在殿末的椅子上就坐,低头不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过得晌午,寂静的太清山忽然喧闹了起来,似有一群人从山路上来了,天虚道人抬起头,望着殿门。这时,殿外有一声音道:“福禄镖局许镖师拜见天虚真人!”天虚道人一听,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山上来了十几个壮汉,绑腿护腕,缁衣马裤,中缠一条腰带,腰上或佩长剑或佩钢刀。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出头,肤色泛红,浓眉大眼,器宇轩昂,满面笑容,抱拳道:“真人别来无恙啊!”天虚道人也笑道:“无恙,无恙,许镖头近来可好?”
这人便是福禄镖局的总镖头,江湖人称“小云长”许逸辉,此人行走江湖,四分靠的是刀法,六分靠的是义气。他为人最重忠义二字,堪比三国时期的关云长关将军,是故称为“小云长”,江湖上谈到许逸辉三字,个个是赞不绝口。他若有难,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市井无赖,皆要出手帮忙。所以近年来,福禄镖局的生意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许逸辉叹道:“这些日来,福禄镖局生意不坏,只是胜威镖局一垮,走镖的行当越来越不被看好了,只剩下在下一人独挑大梁,后继无人啊!”
天虚道人又道:“许镖头的公子,定能继承大业,成为一派英雄人物。”
说到儿子,许逸辉更是愁眉不展,道:“真人有所不知,犬子从小娇生惯养,毫无骨气,偏偏喜欢读书,要做文士,唉,这福禄镖局,二十年后便不姓许了。”
天虚道人又安慰了几句,便请许逸辉到殿内坐了。
这许逸辉还没把椅子坐热,又听外面道:“龙慈庵广济师太、侠盗帮周先生到!”声音还未停,已有一队女尼走进大殿,当先走着两个尼姑,皆着海青,右手捻着佛珠,口中低声诵念佛号,走到天虚道人身前,两人左手成单掌,各行了一礼。
天虚道人和许逸辉双双站起,抱拳躬身,还了一礼,天虚道人道:“两位神尼请坐。”
来的两人便是龙慈庵的广济师太以及她的师妹广慈师太,龙慈庵虽然不大,受了戒的比丘尼也不过三十人,但是独有一派武功,而其中最厉害的,当数大悲掌了,俗人有歌谣道“龙慈庵,大悲掌,鬼神挨了也发慌。”
广济、广慈两位师太刚刚坐下,殿中又进来了一群人,为首四人三高一矮,正是江南侠盗帮。西门月与“江南四盗”一别数年,今日得见,自然高兴,也不管自己只是一名太清观弟子,起身迎了上去。武安国第一个看见西门月,大叫道:“西门弟弟!哈哈,大哥说的没错,来这儿准会见到你!自归乐山分别,再无音信,过得可好?”
西门月道:“好啊,武哥,可想煞小弟了,归乐山一别,你们如何?”
武安国还未答话,忽听门外一人道:“何人论我归乐山?”
话音刚落,一人走进,腰上佩剑,正是江才俊。
四年过去,江才俊无甚变化,只是比之四年前那个满面愁容的江才俊,此时喜眉笑眼的他,更显几分英俊。江才俊此行只是一人一剑,在福禄镖局众镖师、龙慈庵诸位比丘尼和侠盗帮的盗贼之中,颇有几分当年关云长单刀赴会的气质。
“江南四盗”与江才俊互相寒暄了几句,又跟众位江湖掌门人抱拳作礼,随后纷纷坐下。
众人聊了一会儿,已是黄昏,山路上又来了一帮人马,皆穿白衣,帮众手持钢杖,杖端生满了倒刺,众人心中一凛,心想“若是被这钢杖击中,必被扯下一块肉来。”当先一人蓝色衣衫,须眉皆白,满面红光,一双臂膀孔武有力,外家功夫一定不弱。
这来的便是渤海白鲸岛的岛主——“食人鲛”白人峰,此人父母原是山东富商,被仇人灭门,唯有他因为善水,捡回一命,飘到了白鲸岛上,又在白鲸岛上碰见一个隐居不出的怪人,这怪人见他年幼,便将他收为弟子。怪人死后,白人峰自立门户,成为渤海一霸。
白人峰似不把众位掌门看在眼里,随意作了一礼,便大摇大摆的坐下了。
又过数个时辰,天虚道人见再无人来,便安排先到的五派食宿。
这五派中有四派皆为豪杰,饮酒吃肉,谈天下事。独独这龙慈庵,都是女尼,非但不饮酒,还是过午不食。
正吃着,广济师太走到天虚道人旁,合十道:“阿弥陀佛,道长,贫尼一路车马劳顿,实在熬受不住了,可否借一清净所在,休息一晚。”
天虚道人即刻吩咐道:“将龙慈庵诸尼带到后山休息,在山口把守,不许任何人入内!”
广济师太听见,微微一笑,又合十行了一礼,带着诸弟子退了。
其余四派看见,也不以为意,继续喝酒谈天,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