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练习了一个月,老僧才又上来这山峰,西门月只身一人在山上练习了一个月,寂寞难耐,忙跟老和尚搭话,老和尚草草的回了几个手势,便折了树枝,要与西门月拆招。
西门月这一个月都只能对着石头草木练习,早就腻了,右手握住树枝,抢先出手,使扫地奇功中的一式“扫天下”,对着老僧的右臂横扫了过去。
老僧浑不在意,以树枝挡住,就在两根树枝相触的瞬间,西门月树枝一转,已然击中老僧的右腕。
西门月和老僧都大吃一惊,老僧已经知道他必然使用这招“转弯抹角”,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已打中自己的右腕。
西门月也吃惊自己的速度,这一个月来,西门月确实将这招练得是炉火纯青,可以任意击打对手手腕的上下左右,但是能在顷刻间便使出,却也预想不到。
这一老一少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老和尚抚掌大笑,西门月也是欢呼雀跃。
可是西门月还未笑够,老僧就又示意他继续进招,西门月又来了一招宋恩乐的绝技——“仙人指路”,直刺老和尚胸口。老僧又用树枝去格挡,两人枝条刚刚碰到,西门月又条件反射般的打向老僧手腕。
可是这下,老和尚有了防备,往前急跨一步,树枝直击西门月的头、胸、腹三处,西门月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便被轻轻地敲了一下,接着是胸口,随后是腹部,待老僧打完之后,西门月的树枝才打在老和尚的手腕上。西门月自知若是临阵拼杀,不管头、胸、腹哪一处被打,都是当场丧命,心下一阵寒意。
老僧这一招毕,也不再进招,笑了一下,又飘然下山去了,只留下西门月一人,继续练习刚刚学到的这一招。
就这样,老僧每月都上山来教西门月一招剑法,西门月便刻苦练习,每一招都已纯熟后,方才练习后招。一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西门月又成熟了些,武功也有极大地长进。
又过了数月,西门月终于把一套白猿剑法练习完了,老和尚很是高兴,为看西门月修炼的地步,便一声唿哨,又招唤白猿前来。
过了好一会儿,树林中一声长啼,白猿敏捷的从巨石上跃下。西门月足有一年没见这白猿,可是它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全身雪白,身形高大。
白猿叫了几声,便拾起一根树枝,要与西门月过招。西门月一年未与白猿较量了,自然是求之不得,一挥树枝,蹂身而上。
这刚一接手,西门月便知白猿武功进步不小,攻势远比一年前快捷凌厉,加上白猿手臂极长,若不是西门月苦练一年,早就被打败了。
前十招,西门月皆以八卦剑法与白猿相斗,到了后来,便换为了白猿剑法,直打的白猿东躲西藏。
白猿剑法只有十八招,比之江湖中的种种奇门剑术,这一十八招绝不算多,但是招招都是铤而走险,出人预料,在江湖上,能接下这十八招的,也是屈指可数了。白猿剑法称为白猿,是因为这剑法是哑僧在与顶峰这白猿相斗时悟出来的剑法。白猿力大臂长,若是久战不下,必成劣势,所以白猿剑法讲究的是出其不意,尽快结束战斗。又因为白猿皮毛厚实,普通的剑招对其无效,所以白猿剑法便专打敌人穴位以伤敌。
西门月只用了三招白猿剑法,白猿便抵受不住,转身要逃。西门月面露微笑,道:“要逃可以,兵器留下!”说完又是一招,直击白猿右臂穴位,将白猿的树枝打落在地,可是白猿身形庞大,西门月这一刺又未用内力,白猿只是右臂剧痛酸麻,倒不碍性命,发了疯似的逃回了巨石上。
老僧站在巨石边,看得欢喜,已是满脸笑容,挥手示意西门月到他身前,用手指了一下石上的小诗,在那句“金刚镇邪会开山”上轻轻一指,西门月即可领悟,知道老和尚又要传他武功,真是喜不自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老和尚连磕了几个响头,大呼:“多谢师父指点”。
老僧一看,连连摆手,微微弯腰,伸手在西门月肩膀上一撑,西门月顿感肩下生出一股巨力,将自己从地上托了起来。老僧示意西门月不必叫自己师父,随后连退几米,拉开架势,打了一套拳法。
这套拳法足有九九八十一招,讲究的是“招招有势,势势有法,法法有用”。老僧的武功本来就是不可预测,打起这套拳法来,拳势古朴,遒劲雄强,凶狠果决,精妙无穷。发力亦是猛重、疾稳、沉实、整透。招势简洁、短促迅疾、拳腿互用、攻防并施、避实击虚、刚柔相济。西门月从未见过这般堪称完美的拳法,完全到了忘我的境界,就连伊玖德引以为豪的鹤仙拳,比之这套拳法,也不免黯然失色了。
老僧打完拳法,已经微微出汗,但是看着西门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打拳,笑了一下,又打了一式,就下山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时光,西门月在白猿山山顶将金刚拳法练成了,还熟悉了一套镇邪拳法。这两套拳法走的皆是刚猛路子,可是西门月的四象功却是纯粹的道家功法,讲究后劲绵长,所以西门月在这两套拳法上的造诣并不太高,但是那套白猿剑法,这三年来,西门月不但没有落下,反而大有长进。
算一算,如今西门月已是二十岁的青年了,男大也是十八变,五官在端正中带着一抹清秀,倒是一个读书人,而不是生怀绝技的高手。白皙的皮肤衬托着嘴唇,眼中射出柔和的光芒,鼻梁直挺,带着些许弧度。唇上是浅浅的短须,在这英气逼人的脸上,又增添了几分成熟。
有一日,老僧上的顶峰,二话不说,拉着西门月便往山下走,西门月知道老僧行事素来稳重,也不问去向何方,只跟着他走。
可是还未到白猿山寺,老僧忽然一转,走入一条小路,离大路越行越远了。但是这白猿山乃是一座孤峰,所以这条小路虽然曲折,但是并不算远。走了一会儿,西门月忽然看见路上出现了一条地道,洞口宽阔的如同是被巨人的拳头狠狠的凿开一般,老和尚拿起拴在洞口的一根木棍,点燃火折,燃起了火把,走了进去,西门月紧随其后。
这洞平淡无奇,很像一般的隧道,地势比洞外要平坦的多,是人工开凿的,可容三个人并排同行。刚进洞时,阳光还能照射进洞中,那火把并不是格外明亮,可是随着二人的深入,四周越来越黑,越来越静,火把便成了一个太阳,又红又亮。在这红光的照耀下,西门月跟着老和尚走过狭长的走道,四周越发的潮湿,顶上不时地滴下冰冷的水滴,火把的光影映照在石壁上,不断地闪烁,不断地扭曲,如同鬼魅一般。
又走了几步,西门月一脚踩进了水里,西门月低头一看,地上是浅浅的一滩水,越往下越深,不知是石壁上的水珠积累而成,还是下雨时雨水倒灌了进来,也许二者皆有。地道里寂静无声,反而让西门月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知走了多久,顺着火光,西门月看见了一扇门,这时地道里的积水已经及腰,每行一步都十分困难。而那扇门,有一半浸在水中,显得昏暗,阴森,如同监狱的大门一样。
走近一看,是一扇大铁门,上面有着斑驳的锈迹,表面也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老和尚走到门前,右手一推,嘎吱!门被推开了。铁门的边缘与通道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震耳欲聋。
门后面是一个四方形的房间,积水已有腰深,老僧为了不让水浸湿火把,用左手将火把举得高高的,火苗如舞蹈家在疯狂的舞蹈一般不住的窜动。这时,西门月才隐约看清楚屋内的陈设。
房间的墙面成口字形,屋内有三张桌子,各靠着一面墙,桌子极高,所以桌面没有被水淹没。左右两张桌子是空置的。可是正对着门的桌子上,竟然堆着一具骨架,一具惨白的骨架。那具骨架堪称巨大,像人一样坐在桌上,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天灵盖离屋顶只有几寸的距离。
“这绝不是人骨,倒像是……猿猴?”
西门月心里想着,下意识的说了出来,说实话,这话一出口,西门月也被他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眼前的这句骨架若是猴骨,那这只猴子生前比如今那只白猿大上几倍,真可谓怪物。
可是老僧却点点头,肯定了西门月的话。
西门月还没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老僧已经趟着水,走到了骨架面前,从骨架边拾起了一根白色的长条,又返身回来,将这白条递给了西门月。西门月借着火光一看,这根白条似一根短棍,但一端尖锐无比,俨然是一柄剑,而且是用猿骨制成的骨剑,但让人不解的是,这把骨剑握在手中,如同握着空气一般,这么长一根骨头,居然轻若无物,实在令人费解。
老僧一笑,便走到门边,指着门背后,把火把凑近了,上面隐隐约约又是两首诗,只见左边一首诗:“白日青云路,猿洞题凤赋。骨相有神仙,剑花明帐幕。”
右边也是一首,写到:“赠行诗自好,予知白猿庙。有如明月光,缘壁白猿老。”
西门月一看,顿时知道了这是两首藏头诗,写的便是“白猿骨剑,赠予有缘”八字。
待到老僧和西门月出得洞来,已是艳阳高照了,但是西门月却不觉闷热,反而觉得外面的空气无比清新。
老僧又与西门月走回大路,回到了白猿山寺,寺中还是那么寂静,偌大的寺庙只有老僧和西门月两人,不,应该说,整个白猿山中,也只有老僧和西门月两个人。
老和尚回头,示意西门月在庙门口等他,便走进了庙中。过得半晌,老僧手中拿着一个包裹出来,把包裹递给了西门月。西门月知道老僧要他下山了,但毕竟在一起四年,还是有些不舍,西门月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朝老僧连磕了九个响头,叫了声师父。
这一次,老僧没有拒绝,双手合十,退入了寺中,将山门砰然关上,只留西门月一人在外面。
西门月九个头磕完,站起身来,将包袱斜挎在身上,右手倒提白猿骨剑,大步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