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风轻轻的守着床边,确定她额头的热度退下去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这是在哪?”流云睁着眼睛,睡眼惺忪道。
“我找了家农户收留了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不能在镇上住,这是山脚下的小户人家,连你喝的药都是人家走了半天才给你抓回来的。好在知道是风寒,一般的大夫都能开出差不多的药来。要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玩完了!”冷慕风边说,又拿起一旁的药碗:“喏,快点,趁热喝了它。”
“还喝?还要趁热?你当这是燕窝汤啊?苦的,大哥!”因为退了烧,流云也有力气骂人了,苦着脸抱怨道。不过看到冷慕风一脸半宠溺半劝慰的表情,还是乖乖的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凑到嘴边,一骨脑儿咚咚灌了下去,也不敢尝是什么味道。然后郁闷的把碗往冷慕风手中扔。
“给你!”冷慕风不知从哪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串糖葫芦:“快吃吧!”
流云一把抢过来:“糖葫芦?太好了!”说完咬了一口,犹自不忘对冷慕风献上谄媚的一笑:“慕风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冷慕风宠溺而又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这丫头!你最好赶紧好起来,要不然我一个人对付那些死士,我还真是没什么把握!”
流云嘿嘿一笑:“不怕!我还有飞针呢!”
“你到底怎么惹上一群这么难缠的仇家?还有,你上次埋的那个姑娘,是什么身份?”
流云一楞,正在吃糖葫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了看冷慕风,又歪着头想了想,旋即摇了摇头:“我不能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那姑娘不会是楼兰堡的人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流云心里一惊,嘴上却是仍不承认。
冷慕风不相信的挑了挑眉:“不会?不会你心虚什么?”
“我哪有心虚?”流云说着转过头去故意不看他。这家伙眼睛还真不是一般的毒。他是怎么知道月儿的事的?难道这么快就传出江湖了?
冷慕风扳正她的脸:“你如果不愿意说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不相信我,不愿意告诉我,那我绝对不再多问半个字!”
流云无奈,转头望向他。可以相信他吗?我们认识几天了?
气氛忽然有些微妙起来。
他的眼睛好好看,睫毛长长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像一泓清波一样,温润的划过她的心房。
这样的男人,应该不是坏人吧!可是
“好!我说。其实吧,我是个女杀手!”流云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不料却迎来了冷慕风一记爆粟:“你这丫头,说谎说上瘾了是吧?”
“嘿,你还不信了不是?又要人家说,说了你又不信,不说了!”流云身子往后一倒,准备拉上被子,蒙头不见人,不料一头撞到床头板上,只听“纭钡囊簧
“哎哟!”流云抱着头惨叫一声,一脸怨恨的望着他:“你这个扫把星!自从遇上你,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冷慕风哑然失笑:“这也能赖我?”
流云没好气的转过头,不理他。
冷慕风好笑的伸出手,帮她揉了揉后脑勺:“好好好,是我害的,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相信你!你接着说,我信,总行了吧!”
这小妮子平日里没半点女孩子相,不料这头发倒长得不错,如今养病之时全都披散在脑后,轻柔如丝缎般,也只有这种头发才算是名副其实的青丝吧!
“这还差不多!”流云一边得意的在心里偷笑两声,一边把自己的经历再说了一次,末了,不忘装下可怜:“可是你前天还骂我是小偷,说我不自重,说人家有爹生没娘教”
“等等等等!最后一句有点问题”
“那就没娘教有爹生”
“呃你还是接着说吧!”冷慕风懒得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丫头在存心捣乱。
流云嘿嘿干笑两声:“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信不信由你。”
“好,我复述一下,你看是不是我理解这么个理。你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杀手组织碧云宫出来的人,因为接到委托,出来做任务的时候得罪了一些人。所以呢,你们宫里有个兄弟被人下了蛊,而这蛊只有用楼兰堡和寒剑门的血玲珑,才能解得了,于是你们不远千里来到洛阳,并潜进楼兰堡,意欲偷走这血玲珑,后来因为楼兰堡堡主的女儿喜欢上女扮男装的你,助你偷出血玲珑才会有那天我碰见的那一幕。而那些死士事实上是什么来历连你都不清楚,他们是一路从陕西跟着你们来到洛阳的?”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流云点了点头,佩服这家伙的概括力。自己唧唧喳喳说了半天,人家三言两说就把事情搞清楚了。
冷慕风起身,在屋内踱了两圈,又认真看了看流云。
“你在想什么?那些死士的来历吗?”流云好奇的问。
冷慕风一怔:“呃?哦,不是,我在想,该不该相信你!”
“冷慕风!”流云抓狂的抄起身下的荞麦枕头,用力向他砸去,却被他轻易避开了。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农妇打扮的人,见流云醒了不由眉开眼笑道:“哟!大妹子,醒了?”
流云一楞,嘿嘿干笑两声。
“这是刑家嫂子,你的病会这么快好,刑家嫂子可没少了出力!”冷慕风说着,拉过一旁的小椅子给农妇。
“不必了不必了!我是想问问大妹子想吃点什么。本来呢,这风寒刚好,应该吃些清淡的东西的,不过大妹子要是嘴馋我可以做些荤菜”
“我要吃红烧蹄”
“嫂子,还是给她煮些小米粥吧”
两人异口同声,却是口径相反。
刑家嫂子听完,笑得直不起腰来:“你们这小两口子”
一听这话,两人都楞了一下。
冷慕风搓了搓手掌,略有些尴尬的干笑道:“嫂子误会了!我们是兄妹!不是夫妻!”
刑家嫂子楞了楞,旋即也不好意思的打圆场:“啊?兄妹?呵呵!兄妹好,兄妹也好啊!”
流云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忽然莫名的来了一股火。紧接着又想起他说订了娃娃亲的事,不由转头对刑家嫂子甜甜一笑:“嫂子,小米粥就小米粥吧!慕风哥哥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哎,好勒!那我给你煮点猪骨粥,好好补补!”刑家嫂子点头,笑着转身出去。
流云挑衅的抬起下巴:“怎么,被人误会成夫妻让你很丢人吗?”
冷慕风略一沉吟:“你是女孩子,事关名节,不好让人误会的!”
“名节?”流云冷哼一声:“你若这么畏惧人言,就自顾做你自己的事去!何需陪我上路?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相对久了,岂不更是容易遭人怀疑?”分明就是瞧不起我!要不然就是想到他那个订了娃娃亲的小娘子了!哼!
冷慕风脸色一变,知道小妮子误会了。本想解释两句,但转头一想,还是作罢了。这丫头性子烈,又喜欢胡思乱想,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不定是不是越描越黑了。索性便装作没看见她生气了一样道:“这样吧!你再休息一下,我出去看能不能帮刑家大哥和刑家嫂子什么忙的。”
冷慕风说着,一拉门居然也出去了。
流云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这个冷慕风,似乎害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也不知道桃花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从楼兰堡逃出来,似乎一直都在逃亡之中。显然因为冷慕风的陪伴,自己似乎更多时候,都开始忽略一些事情了。比如,天雨现在的状况。桃花和秦无涯现在大概到哪了?那晚追他们的可是楼兰傲,他们逃得了吗?会不会被楼兰傲逮住了?还有,那些死士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条路上的?从洛阳城外的施毒试探,到狗儿胡同的现身杀人,这次,他们又是如何获知我们逃出楼兰堡,而一路向西追出来的呢?桃花他们那边会不会也遇到了这群死士?
想到这些,流云又禁不住有些懊丧,自己这些日子尽顾着跟冷慕风打打闹闹,几乎都把正事忘到在边去了。思及此,她轻轻摘下挂在胸前的血玲珑,这是块赤红色的玉佩,呈月牙式的不规则图形,玉佩上有几缕不规则散布的血丝样的红线,清莹剔透,很是好看。
想起月儿临死前的神情,流云心头不由又掠过一丝厚重的阴影。自责与愧疚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