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慕儿这才收回视线,淡淡坐回油菜地,先是哎了一声,脸皱作一团,“窝囊二年了,本想有点小收入,却给泡汤了。”
李沐恒本想上前安慰两声,倏听火车铜铃摇响,火车缓慢驶动。
艾慕儿瞧见他提着皮箱,立马涌出百倍精神,跳着向火车招手,“快停车,停车,快停车”又冲他招手说,“快上车,快上车,上车啊!”
瞧见她上一秒阴云密布,下一秒生机活泼起来,动作自然真切,嘴角弯起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李沐恒文丝未动。
难道不要上车,艾慕儿突然想到,顿觉看他一眼都嫌,怒的转身,万千发丝如黑缎子飘起,飘得太高,触上他的脸,那般丝腻,他不禁心生恍惚。
见她似是生气了,他绕至她面前解释,“这是我的目的地!”
“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把我当猴子耍着玩了。”她头也未抬。
“我只是……”
“够了,头一回出来挣钱,就碰到这么两个灾星,我真是命苦呢!”她走至他身边,冲他痛苦的啊了一声,又看看两只木桶残骸,又痛苦的啊了一声,使劲扯着衣服。
李沐恒只觉冤枉,他好心救她,弄到自己受伤,未听她半句感激或是歉疚之词,到头,全是他的过失,他却耸耸肩,莫名笑了。
他依着她的足迹,走进花垄中,从一侧的小径往山上走去。蜂儿蝶儿在油菜花上翩跹起舞,淡黄的阳光投射下,油菜花如黄金剔透晶莹。泛光的黑皮鞋踩于足下的黄土地,湛蓝天穹广阔铺于头顶,他顿有万物握于掌心之感。
军阀混战连年,四方割据为阀,他揭竿而起,纠集一批难民、流民组成队伍,称霸清同城,正适日寇入侵,为联合抗敌,他带部下屈投清同省政府。
政府对他存着极大芥蒂,委任他为政府军情报部长,收集渔翁山土匪情报,并立下军令状,三月内或收编,或剿灭渔翁山土匪。这是个舍命的差事,他应了下来,一为表现对政府的衷心,一致对外的决心,二来是出于自身思虑:渔翁山匪众上万,训练有素,手中武器配备精良。
清合省是军事重镇,日本人向来对其虎视眈眈,眼下他与政府势合形离,万一联合对敌未成,自己人先窝里斗了起来,后果难堪想像。
他便想到另一条路子,联合土匪,万一政府不予出手,他也有能力抗衡日本人。
放眼望去,油菜花见不到边,一路走来,未见半个人影,他只凭着感觉往前走,在筋疲力尽时,视线里出现一间土坯房。
他开怀一笑,山里的土坯房保温、吸湿、易透气,住着定把城里的青砖房舒服,李沐恒决定去借宿。
来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几岁的妇人,头发用粗布全部包起,后头跟着一个瘦如猴子的男孩子,年纪十岁左右,脸颊脏污,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李沐恒,似害怕陌生人,整个身子依偎在母亲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