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艾慕儿浑身一僵,杨玥涵在她家落脚,平时也常出去,却不见今天表情沉重,“要去城内,要去很久。”
她踮起脚尖,轻轻拥住艾慕儿,嫩滑如豆腐脑的脸蛋紧贴艾慕儿脖子,喜不自禁的呼着气,“慕儿,我等来了,终于,我等来这一天,我的梦想终于可以走向现实,我会和他搭乘小舟,在河里荡来荡去,荡到白发苍苍,荡到牙齿掉光,然后相偎而去。”
“梦想,现实?”艾慕儿喃喃重复,脸一沉,重重拉开她,“这两样东西真的可以接上轨吗,玥涵,你太单纯了,你一厢情愿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你会受很多伤的。”
她身体一颤,声音尖细潺弱,眼神透着一种无怨无悔的坚持,“我不怕受伤,不怕吃苦,慕儿,你知道我是如何伤的吗?”
艾慕儿板着脸说:“我不会勉强人,你若有难处,不讲便是。”
她微笑颔首,声音飘乎,“我是一个舞女!”
艾慕儿紧盯她,她知道杨玥涵身上背着许多故事,却从未跟她讲过,这是第一次,她凝神倾听。
杨玥涵故意曲解艾慕儿的沉默,“你嫌弃我对不对,日日风花雪月,使尽浑身解数,谁更富有就往谁攀附。”
艾慕儿冷哼一声,“我没那么肤浅,我们相处二年来,对你,我一无所知,我知道你身上背负许多痛苦,而我,无法为你分担,成为你的倾听者都没资格。”
杨玥涵侧着将艾慕儿抱着,说起那天受伤的事,她与巡警总监吴昌桦在红纺舞厅对酒当歌,软玉温存。上百土匪突的窜上街道,见着东西便抢,装饱拿足准备撤退,巡警赶来。警匪一翻交斗,机枪无眼满天飞旋。街上的行人抱头逃窜,时不时行人迎头相撞,场面混乱不堪,最终导致十余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土匪光抢些东西,未伤及民众,所有的伤亡全因巡警的枪只,报纸和社会各界将矛头指向总监吴昌桦,指责他管制部下无力,保卫城池失职,他该为这次恶性事件负全责。
一传出吴昌桦那时正与杨玥涵在舞厅温存,她便成为众矢之的,一时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便成了她的标签。愤怒的众人为报亲人死难之仇,退而求其次,齐集于舞厅外围,向杨玥涵讨债。
舞厅外被残羹败叶,各种废弃物砸得凌乱不堪,酒坊舞厅的保安、吴昌桦大批驻守巡警,虽将众人拦截住,个个却已是狼狈不堪。
一个老汉双臂无力拉耷,死鱼眼没有焦距,灵魂似抽出几分,僵直的从一侧缓缓走进舞厅,未引起人的注意。外头骚乱喧嚣,里头春光明媚,穿红酒绿的舞女们当然明白天踏下来,也有人给顶着,她们闹哄哄的全集在杨玥涵身边。
“玥涵,你的巡警总监也真舍得,宁愿你在水深火热的地待着,也不愿迎你去享福。”一个舞女说,朱唇格外抢眼。“是啊,是啊,这天下男人哪个不是小肚鸡肠,不把爱人做间笼子关起,怎舍让你留在风尘舞台,我看,吴总监不过逢场作戏!”另一个舞女附和说道。“是啊,是啊,傻傻的我们为你白开心,以为你终于找到好归宿,结果比我们更可怜,苦苦坚守冰心,将它掏得全是血来,就搏来几颗眼泪,还是无人肯要!”先前开口的舞女笑着,笑得好生落魄,不知为人怜,还是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