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嫣红的夕阳如清晨的阳光般明媚照人,橙红的余晖映红了一路的花草树木,明亮了匆匆的行人。我缓缓地减了匆忙无章的步伐,提在喉咙处的心往下沉到属于它的位置上,泥浆般凌乱的脑袋瓜在凉风的吹袭下渐渐恢复到正常的理智水平。
事过境迁,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康盛集团从未追究过我的过错,离开是我自请的辞职,即使梁瑜滢复原当初的事实,于我又有何干系?不过是徒增事端。
我深吸了一口气,可笑地回头,刚劲有力的“榕清学院”四个大字在余晖灼灼的照射下泛过一层金色的荧光。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我该要感谢梁瑜滢,才会下了决心来这里。
……
婚后住的地方离榕清学院没有娘家的地方远,不过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也没有地铁,转两趟公交车,花费的时间比之前还要多出两倍。顾卓曾建议我换掉目前的工作,反正薪资也不高,对将来的发展也是一种局限,但是这样的工作倒是挺适合我这种不爱凑热闹又不爱拍马屁抢风头的人,安安稳稳,时间自由宽裕,莫冬阳随我的意,从不干涉我的私事和工作。
莫冬阳工作的地方离新居却是比以前还要远一倍的路程,幸好有直达的公交车,上下班比我方便多,只要不塞车,下班回来的时间与我差不多。
“你还没有到吗?”我看了空荡荡的屋子,纳闷地发了一条短信给他。
片刻,莫冬阳慢吞吞地回了一条,“冬雪快毕业了,我帮她搬点东西回家,一会儿送她到幼儿园就回来,天黑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走不安全,你先吃饭,别饿着。”
我发了一个“哦”字给他,眼睛瞄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天色,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奇异。
婚前,我很少做饭,母亲是全职太太,家里的家务活几乎不需要我和顾卓帮忙,父亲时常打趣道,我要是嫁人了,估计是个吃白饭不干活的主儿。临结婚时,为了打破父亲的预言,故意做了一桌满汉全席,乐得母亲和父亲一整晚咧着嘴。
我喜欢做饭,尤其是西点,但是不爱吃,小乔与我相反,大学时候我们便常常到春琴的家里,我做饭,她负责试吃,而春琴家人则会把我们吃不完的食物统统包揽。那时,小乔戏弄道,如果将来我找不到好男人,她会十分乐意收留我,当她一辈子的“煮饭婆”。
两个人的饭菜没有太多的花俏,菜式不似一家四口那么丰盛,两菜一汤,算是我们饭量的极限,而莫冬阳是个挑食的主儿,能选择的范围更是缩小了一半。
晚上十点,万家灯火熄灭了一半,我不耐烦地瞧着清冷的门口,正想打电话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莫冬阳抡起两只衬衫的袖子,满头大汗地匆匆走进来,一股浓重的臭汗味直扑向我的鼻息。
“东西很多吗?”我好奇地问道,一边迅速地掀开盖子,把饭碗盛了盛。
莫冬阳轻蹙眉头,瞟了我一眼,“还好,下个星期她就毕业了,东西先搬回来才不会手忙脚乱。”
“哦。”我略略不满地支了一声,心里嘀咕,周末的时间不是更充裕吗?为什么非要在下班的时间里帮她搬东西呢?抬眼瞧了莫冬阳暗沉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下肚子里。
我扯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关切地问道,“冬雪已经找到工作的单位?”
“嗯。”莫冬阳咽下一口饭,淡淡道,“就在四马路,离家里不远。”
言毕,我强扯出来的笑容骤然停在嘴边,心口蓦然地生出一丝酸涩。
“有没有辣椒酱?”莫冬阳抬起头问道。
“我去剁点青椒,添点酱油给你吧,辣椒酱不健康。”我应了一句,匆匆起身。
一室一房的出租房并不像一般住家的小区那般宽敞,客厅与厨房几乎是连在一起,也没有所谓的饭厅。我利索地从冰箱里拿了一根青翠的小辣椒,铺了砧板,洗了之后便放到上面切。莫冬阳不是喜欢吃辣的人,只有胃口不好的时候才会沾点辣椒酱,但辣椒酱不卫生,多数添了辣椒油,防腐剂之类,所以在家里我总是喜欢自己剁青辣椒来沾肉吃。
辣椒最辣的部分往往集中在籽里,莫冬阳吃辣的程度有限,切成一圈圈后,为了不让他吃了觉得太辣,只能用手将中间的籽掏出来,剩下最后一圈时,手上忽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麻痛。我皱了一下眉头,用水洗了一下手,而后往辣椒里倒了一些煮过的酱油后拿到莫冬阳的眼前。
“怎么了?”莫冬阳见我抓着手指,好奇地问道。
“没事,辣椒太辣了,很多人切了都会有过敏的现象,一会儿就没事了。”我笑笑道。
莫冬阳蹙了蹙眉,看了我两眼后低下头继续扒着饭碗。
深夜的凉风透过敞开的窗户习习而入,老式的窗台因锈迹斑斑而发出吱吖吱吖声。我不禁颤了颤身子,一股莫名的冷流从肩头蔓延四肢。
“周末冬雪要过来一趟。”饭后,莫冬阳一边泡茶一边吩咐道,眼里没有半点询问之意,只是在告知结果。
“好的。”我洋装欢喜道,兄妹情深本是一件美事,只是心里却莫名有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凉风飕飕而过,我甩了甩脑袋瓜,把心中的不快散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