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着凝视着范丘峰可笑的面容,自个儿给自个儿摇头,不理会在身后的怒气冲冲,提着那只睡得沉稳的枫叶龟,脚步轻缓地踩在别墅区的鹅卵石小道上。
……
凉风习习,余晖消逝,左右两边的宫灯随着前行的脚步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远处高高悬挂的五彩宫灯下,两棵梧桐树紧紧相倚,风过时,枝叶交缠,分不清彼此的枝与叶。
我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踏了几步,一位白衬衫黑西裤的男子低垂着头坐在梧桐树下的大理石靠椅上,额前的刘海遮住的眼眸,行人走过一动也不动,一本考古书籍随意地仍在脚边,被夜风翻开了几页。我纳闷地再往前几步,考古比较冷门,会看这种书籍的人大多都是文博界的人物或者是收藏爱好者,亦或是盗墓者。度假村里多数是商界的领军人物,对文化感兴趣的不多,我好奇地凑近石椅,高挑匀称的身材好像跟某个人挺相似,脚上套着一双似曾相识的黑色手工皮鞋,似乎还是今日在我手里擦拭过的那一双。
我嘴角一阵抽蓄,不敢置信地弯下腰,手指戳了戳石椅上似乎在沉睡的男子,试探地唤道,“方社长?”
方绍桐“嗯”了一声,长指揉着太阳穴,眉头紧蹙,声音暗哑道,“你回来了。”
温润如玉的音质,亲切的口吻,睡眼朦胧的莞尔,一瞬间不禁让我顿了手上的动作,呼吸也有了片刻的停止,不过很快便被他的下一句话给冲散,“都快饿死我了,让你买只龟,你跑海里捞了?”
我抽蓄着横了他一记,把枫叶龟往他怀里塞,“你要的乌龟。”
“你拿着。”方绍桐厌恶地冷哼,又把枫叶龟塞到我手上,而后一瘸一瘸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我,长臂一伸,勾住了我的肩膀,我微微一怔,而他继续用着清冷的口气恐吓,“扶着我,要是摔了,就给我当一辈子丫鬟。”
我两眼一翻,别说一辈子的丫鬟,就是一天的女佣都够呛的,无奈之下,只好顺着他的意,给他当拐杖使用。还好天已经暗下来,行政部和展览馆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出来闲逛的人也寥寥无几,大都是别墅里的客人,只认识方绍桐,不认识我这个小职员,但方绍桐此时因为肚子饿,心情不佳,若非某集团的CEO,其他的他也懒得去理会,连打个招呼都不理睬。
“方社长,您不怕将来人家地位财权比你高时也这样不理你吗?”我好心地提醒他。
方绍桐低头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眼神,冰凉如雪地吱了一声,“你看上他了,非要在将来跟他打招呼?”
我怔了一下,脸上一烫,低着头继续沉默地当拐杖。
……
别墅里的宾客基本都在餐厅里用膳,别墅里的厨房自然干净得连一点油烟味也没有,但方绍桐的厨房倒是另类,冰箱里什么样的蔬菜都有,海鲜、淡水鱼和鸡塞满整个速冻区,香料和各式的其他配料应有尽有,厨具也是整套整套悬挂在壁柜下方的架子上,颇有五星级厨师的架势。
“你想吃什么?”我朝外面伸出一张脸问道。
方绍桐想了一想,“都要。”
我眼角一阵抽蓄,不过还是乖乖地把所有的食材从速冻区拎出来扔到自来水里解冻,而后悠闲地把蔬菜瓜果都一并洗干净。洗手作羹汤并非我的所长,不过偶尔还是喜欢摆弄几下,而且家族基因好,小时候第一次做饭就有普通人的水准,日子长久了,也有了几分饭馆的手艺,但失水准的几率也不是特别低。
南方人喜欢鲜甜,尤其是海鲜类都以清蒸水煮为主,不过从方绍桐的档案中所知,他从小应该是在北方长大,长时间呆在北京和东北三省区域,两年前才从北部回到南方,口味应该偏重。
正愁着要如何对这些食材下手时,方绍桐的声音幽幽地从大厅传来,“清淡就好。”
……
方绍桐的冰箱应有尽有,只要是会做的菜肴几乎不缺食材和配菜,不稍片刻,各式的菜已经铺满整个饭桌,我抬眼瞧了几下,有点像满汉全席,不过方社长既然说‘都要’,自然不能在冰箱里落下一根菜叶子。
当方绍桐慢悠悠地提着一条受伤的腿来到饭厅时,先是一震,而后不解地盯着我,嘴角不停地抽蓄。
“都要呀。”我笑嘻嘻地回应他的无声询问。
他叹息一声,白皙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而后在我坦然的目光下静静地坐在饭桌前,又静静地用筷子夹起一道又一道菜肴。吃了几口,他忽而抬头看着站在饭桌边的我,纳闷,“你不吃?”
“我已经吃饱了。”我讪笑。
方绍桐目光阴狠地扫了我一眼,又静静地继续吃起来,半晌,筷子停留在冬笋炒肉上,疑惑,“怎么有猪肉?”
我指了指冰箱,“里面有一小块,不过这块肉好像冻了好久。”
“扔了。”方绍桐用筷子推了推冬笋炒猪肉的盘子。
“肉没有变质。”我立马解释。
“倒了。”方绍桐继续坚持。
“为什么,你不喜欢吃冬笋。”我疑惑地问道,而他的筷子正好夹了另一道菜,也是一块冬笋,不过冬笋炖鸡肉,“难不成不喜欢吃猪肉?”
方绍桐抬头,用无比鄙视的目光睨着我,“吃这么蠢的动物,智商岂不是跟你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