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要求的,姑姑和莫卓老师,一起走进她的病房。
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果然这边的空气是适合抑制她的病,短短的几天时间,她的病已经有了很大起色,从镜子里看见的自己的脸,似乎已经有了相当的血色。她每天躺在病床上,只是偶尔下床,走到窗边,望望窗外早已熟悉的风景。她并没有被医生允许走出这扇门,即使是走到走廊也不可以,医生说她的病并不适合过远的行动,即使她已经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到了不错的状态。不过,她从门前不时停下,在什么本子上记录着自己的什么的医生到来的频率发觉,或许自己现在确实还在一个比较微妙的状态,因此,她也便没了其他的说辞,只是希望快点离开现在的病依旧可能反复的状态。
但是这样突然的,姑姑和莫卓老师走进他的房间里,将一张通知的纸递到她的手上。
班级旅行?
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通知。
“班级旅行不是在毕业的时候才有的吗?”她疑惑地望向他们。
“我们这里是每年都会有一次的。”莫卓老师笑着说。
“那我的身体……”
“没事的,医生已经允许了,只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就没问题的。”姑姑的手上拿着的是医生开具的证明。
这病似乎总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处于随时会复发的危险状态的时候,突然就已经没有问题。她不知应该用上怎样的表情,不过经历了这样的突然之后,用一次旅行来消遣,并平和自己的心情,似乎总是不错的。
哥哥听闻了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是高兴,或许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有这样的一场旅行来平复之前的情绪。
她下床倒水喝时,依稀听到姑姑在门前与哥哥交谈的话语。
“你也去参加这次的旅行吧,本来这次带队的老师有些不够!”像是平常一样的姑姑,面向哥哥说道。
“不,我要留下来,我还有事情要做。”哥哥断然地拒绝。
沉默,又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但忽然间面色又变得凝重。
“上次的电话里你问过你父亲的吧。”姑姑忽然的开口。
父亲?哥哥给父亲打过电话,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你要知道,若哉的父亲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不能被知道的事情才在村子里消失的吧。”
若哉,似乎就是父亲的名字。
“啪!”杯子被撞落在地上,碎裂成透明的裂块,凝固在流淌的水里。映着阳光的颜色,还是灰白的墙与天花板,还有她被扭曲与分割的脸。
“怎么了若叶!”哥哥忽然推开门进来。
“没,没事,刚刚倒水时撞到了杯子。”说着的若叶弯下身去,想要拾起那碎裂的玻璃杯。
“小心!我来收拾吧。”若介连忙走了上来,将她扶到床边,拿过门前的垃圾桶,拾起地上四散的碎片。姑姑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向护士借来的拖把。
似乎,又是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自己走进那密室里,似乎除了里面所拥有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夜,初伸的它的眼,一直望向她的房间里。
她望着在一旁坐着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哥哥。
“哥哥。”
若介忽然的抬起头,望向叫着自己名字的若叶,“怎么了?”带着的笑,像是窗外擦过墙壁的树叶般温柔。
“那个密室,你那天走进去了吗?”
哥哥的表情似乎突然有些变化,“没有啊,那天只是抱着你出来了……”
“那楼梯下面还有一个房间。”她望见他的表情带着些惊异,又带着些情理之中。
他没有言语,只是安静的听着。
“那里面有一个像是电视里祭祀用的样子……堆满蜡烛,还有一个石台,还有……”她回想起那模糊的视线里的凝固的黑色,还有手指尖沾上的干涸的裂痕。
“还有血。”
若介瞪大了眼睛。
“在那个书柜的密室向下吗?”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没有和我说吗?”她似乎从没有见过哥哥这个样子,又或许见过,在自己意识朦胧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伴着的是温暖的怀抱和胸口坚强的触感,但是,似乎那种触感这回并未有。
“为什么没有提前和我说……”他似乎有些懊恼,不知是否仅仅只为这件事情。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者她已经说完要告诉哥哥的话了。
“我也想听你知道的事情……”她忽然缓缓地开口,带着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过的视线。
忽然的,却是哥哥的犹豫。
“等事情都过了再和你说吧……”哥哥从椅子上站起。
这不是她想要听见的回答。
但是,今天已经结束了。
学校的车,顺着走向村子外的路,一直开到医院底下来接她。村子并不大,而且医院正好在出村子的路上,所以这车行到这里算是合理,但是对于她还是总有些过意不去。
哥哥跟在她身后,望着她向学校那辆不算大、但是能够将整个班的人装下的车走去。听说这次的旅行是全校的学生一起去,所以出了很多辆车,有些不够的还专门向其他有车的机构借了几辆,包括司机。她不知道为何学校会突然这么大的阵势,或许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她这样猜测着,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
她望向车子里笑着拍着身边座位的瑠月,和她身后带着一样的笑着的佑枝,似乎对这旅行开始期待。
他回过头去,望向医院门前的哥哥。
“路上小心啊。”哥哥向她挥挥手。
“嗯!”她露出笑脸,也挥挥手,像是对这或许短暂的分离的告别。
合上的车门,让他觉得像是那电梯,或许只是少了亮起的橙光,不过作为代替的,是头顶还带着炽热的骄阳。
车窗调转了方向,她坐在瑠月身边的位置,靠着走廊,而哥哥,从眼前到身后,最后到转向后被遮挡的尽头,消失不见,不见在视线。不过她觉得,哥哥还站在那里,望着这车行驶,缓缓的变小,像是伸出的食指,手臂,是延伸的路。
“你已经完全好了吗?”佑枝趴到椅背上,望着若叶。
“应该已经没事了吧,医生也开了允许出院的证明。”若叶转过头去,望着佑枝。佑枝的脸上似乎有些不知在哪里划伤的痕迹,虽然并不长,却在靠近下颌的位置,“你的脸怎么了?”
“上次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划到的,当时还没有注意,直到把你送去医院才发现这里划破了……”佑枝的手指抚摸着那道伤痕。或许并不深,应该不会有什么疤痕留下。
“对了!上次感谢你们送我去医院……”
“上次哪里应该感谢我们,是你哥哥抱你找了一辆车!”瑠月插嘴道。
“是啊,他身上还带着伤。”佑枝似乎被说掉了本应自己说的话,只能补充着。
“伤?”
“是的,他抱你从那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肩膀上一大片青色的伤!”
她忽然想起这些天哥哥在她眼前时穿着的似乎都是很小领子的衣服,而一侧的肩膀被垫的有些高,或许那就是绷带的痕迹,而且并不想被她发觉。哥哥经历了什么?在她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记得哥哥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里异常的焦急,即使当时她还没有说什么。
“我也有个哥哥多好啊……”佑枝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些羡慕。
“我哥就只会和我打架!不过现在他也离开村子去城市里上学了。”瑠月将手枕到脑袋后面,望向窗外。
车子行驶的缓慢,夹在前后的同样的巴士之间。
“这个司机还是那个新手啊。”瑠月忽然道。
“那个老司机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故……”
“这个司机也开这么久了,也算是老司机了吧。”
忽然,窗外滴入的水滴,带着些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却还是掩盖不住空气的燥热。水滴,打到瑠月的手臂。
“啊,下雨了!”望着阴沉下的天,她连忙伸出手来关窗。
雨滴,落到她的脸颊。
“啪。”被合上的窗。忽然安静,像是夜里的末班车,在路途中穿梭。
“天好暗……”佑枝缩了缩身体,打了一个寒战。
司机打亮了车前灯。透过那雨刷覆盖过的玻璃,能够看见前面车的后轮,还有窗上映着晃动的脑袋,即使隔着雨帘,也仅仅是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