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纪妃茵那渐渐变得铁青灰白的脸色,纪芙茵唇角轻轻弯起。
“你若是待我还有半分手足之情,今日也不会有这一遭,这就叫做……报应。”
凤仙花汁凝聚在指尖,像是一滴滴凝固了的鲜血,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纪妃茵感觉像是有万千细小的虫子一点点地从指甲处钻进了自己的手指,疯狂地咬噬着……
“唔——”纪妃茵捂住嘴巴,一张脸变成了灰土的颜色,这凤仙花汁涂在指甲上,若不赶紧洗去,就会经络尽毁,从此变成一个废人!
在巨大的恐惧之下,纪妃茵竟连连干呕了起来,再对上纪芙茵那貌若修罗般冷酷的微笑,竟一阵头皮发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姐姐,姐姐?!青梅,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纪芙茵面露焦急神色,急匆匆地将晕倒在地的纪妃茵搀扶了起来,命令丫鬟将她送去了床上。
“妃儿,妃儿?!”老夫人也焦急的不得了,怎么好端端的,竟会突然晕倒了过去呢?
莫非……那凤仙花汁里头真的加了什么说不得的东西?
大夫急匆匆地赶了来,一通望闻问切过后,松了口气道:“老夫人,二小姐,大小姐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并无什么大碍。”
闻言老夫人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却又疑惑了起来,方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妃茵怎么就会一时急火攻心了呢?
“小人写一副清心火的方子,抓来给大小姐吃上五日便没事了。”大夫提笔写下药方,领了赏银便离开了。
待回到了自己院里,青梅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姐好厉害,只是背对着老夫人说了些什么,竟硬生生将大小姐给气晕了过去,看的奴婢好生解气!”
“拿去,这个月的月钱。等再到领月钱的日子你可不要再过去了。”纪芙茵掏出二两银子,给了青梅。
“谢小姐,奴婢就知道小姐是绝不会舍得动真格罚了奴婢的。”青梅拿了银子,顿时一脸的喜笑颜开。
“小姐,大小姐那花汁里头到底放了什么?”落玉问道。
“她在那里面加了一味奇药,无色无味,可一旦同凤仙花汁调和在一处,抹在手指上,便会自指尖处开始一点点蚕食人的经络。”
纪芙茵拨弄了几下手指,这药抹上倒是没什么感觉,可一旦被它蚕食了经络,若是清洗的及时,平日里的举动虽说不会受到影响,可乐器之类的东西,却是再也不要妄想弹奏了。
落玉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小姐好歹毒的心思!只是……奴婢却不清楚,小姐是如何知道大小姐在花汁里面加了那些个东西的呢?”
“我自是有法子知道。”纪芙茵浅笑不语。
这个时候,想必庶姐也应该已经醒来了吧,不知道当她察觉到自己双手经络尽毁时,会是什么样难看的表情。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原来报复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痛快,纪芙茵自嘲地笑了笑,又吩咐丫鬟去将六皇子先前送来的琴取出来。
“小姐不是说不想要再看到那琴么?”青梅有些小心翼翼地将琴取了出来。
“以后的确都不必再看了。”
打开锦盒,纪芙茵冷眼斜睨了那琴几眼,捧起那琴,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夹杂着几声琴弦崩断的声响,方才还巧夺天工的一架古琴,此刻已经断成了两截,上面的珠宝脱的脱落的落,断了的弦颤悠悠地探出来,一地的狼藉。
落玉同青梅惊呆了,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丝毫声响。
刻意摔了皇子送来的礼物,这可是大罪!小姐这……难不成是疯了么?!
在那让人惊诧的目光中,纪芙茵附身,将那断成两截的琴放进锦盒里面,扫了那二人一眼。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我把地上的宝石捡起来?”
二人稀里糊涂地将散落一地的宝石珍珠捡起来,却仍是满脸的惊恐与茫然。
落玉吞了口唾沫,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是颤巍巍的,“小姐为何要摔了这琴?”
纪芙茵却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除了你们,谁还看见这琴是我摔的了?又有谁知道这琴已经碎了?”
“小姐这是要……”落玉同青梅对视一眼,似乎隐隐明白了纪芙茵的意图。
“你们两个,将这锦盒送去给姐姐。”纪芙茵将锦盒的搭扣扣上,又上了锁,却并不将钥匙交给落玉她们,“去到之后,别忘了再替我传几句话。”
“知道了小姐。”几下纪芙茵吩咐自己要传的话,落玉又问道,“小姐,还有上面的钥匙呢?”
“钥匙就不必拿过去了,你们只管就这样送去便可。”纪芙茵笑道,“踏踏实实的去吧,若是成了,下个月开始,你们的月钱往后就双份发了。”
二人听了,立即喜上眉梢,加之又不是什么困难重重的任务,便喜滋滋地捧着锦盒,一路去到了纪妃茵的房中。
方一进到院子里,还不曾进屋,便听到了里面的啼哭唾骂声,落玉同青梅对视了一眼,这场景,同小姐先前预料的还真是分毫不差。
进了房间,只见纪妃茵的丫鬟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在最边远的墙角处,地上一地的碎瓷片。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落玉捧着锦盒走上前,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来,“可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惹到了大小姐?怎的把大小姐气成了这个样子?”
见到进来的这二人,纪妃茵咬牙,“我房里的这些个丫鬟自然是比不得二妹妹房里的人,你们是何等的会做事,我却是白白养了一群米虫!”
落玉听了,心下暗笑,纪妃茵果真将怀疑的矛头对准了自己房里的那些个下人们,不痛不痒地安抚了几句,落玉将锦盒放在了桌上。
“大小姐,这是我们小姐让奴婢送来给您的,小姐近日新得了一琴,却碍于技艺生疏,白白浪费了这好琴,又想到大小姐您向来喜好抚琴,便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搁那吧。”纪妃茵现在还有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没心思去应付两个那小贱人的奴婢。
落玉见了也不多言,弯腰行了礼便同青梅走了出去。
一想到自己如今双手经络被毁,弹琴这种需要技巧的事情根本就再也做不得,纪妃茵的心中就一阵怒火熊熊,再瞥见那上了锁的搭扣,心里更是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是纪芙茵送来羞辱她的。
正在气头上的纪妃茵,脑袋里面像是乱成了一滩浆糊,在熊熊怒火无处发泄,周围的东西又给砸了个七七八八的情况下,她竟举起那锦盒,用力地朝地上砸了下去——
当她举起来听到里面那刷拉拉的琐碎响声,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停下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锦盒已经被摔到了地上,连同里面原本就四分五裂的琴体一同摊了一地。
瞧见那琴体上面镶嵌的珠宝,纪妃茵的脑袋里面嗡的一声,这琴,不正是六皇子赠与纪芙茵那个小贱人的么?!
方才听那落玉说,这是小姐新得的一琴……
“大小姐?!大小姐!?”
在丫鬟们急急的呼唤声中,纪妃茵竟又是一阵急火攻心,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入夜,纪云豪回到家中,照例便去到了纪夫人的房里,一进去便瞧见了正在垂泪的纪芙茵,以及一旁正在安抚着女儿的纪夫人。
“芙儿这是怎么了?”纪云豪问道。
“爹爹,女儿有罪,请爹爹将女儿交出去任由六皇子发落吧!”
说着,纪芙茵便跪在了纪云豪的面前,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一听此事是同六皇子有关,纪云豪马虎不得,却还是先将女儿搀扶起来,连忙追问道:“六皇子怎么了?为何要让爹将你交给六皇子发落?”
“六皇子送给女儿的琴,被摔碎了……”
“什么?”纪云豪也知晓那琴的事情,“你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不管芙儿的事。”纪夫人揽过女儿,一双柔美的柳眉微拧。
“芙儿也是好意,心想着妃儿是个爱抚弄琴的,得了这稀罕物便让人送去给妃儿赏玩赏玩。”
“结果妃儿也不知怎的了,竟大发脾气,将那琴给摔了个粉碎。”
听了夫人的话,纪云豪却仍是半信半疑,纪妃茵向来都是最为温婉柔和的那个,怎么可能一时间竟做出了摔琴这种事?
“回老爷的话,此事的确千真万确。”落玉应和道。
“小姐吩咐奴婢将琴给大小姐送去,因那琴贵重,平日里小姐总是锁起来的,送去的时候也是锁着的。”
“奴婢一时疏忽,忘了将钥匙一同交给大小姐,都快走出院子了才想起来,便折回去给大小姐送钥匙,谁知一进门便看见了大小姐将那琴狠摔在了地上。”
“老爷若还是有疑,也可去大小姐的院里问几个丫鬟,先前夫人已经问过几个了,回答的都是同奴婢一样的。”
既然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了,纪云豪登时一阵恼怒,六皇子是什么人,他送的东西也是说摔就摔的?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六皇子不计较,几句话也便带过去了,若是被有心之人扣上一定藐视皇家的罪名,纪家怕是上下几百条人命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