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说这三小姐怎么如此嘴快,还未出嫁,怎的就如同一个碎嘴妇人一般了。”青梅叹道。
纪芙茵笑了笑,“她哪里是嘴快,这明明是她刻意所为。”
“奴婢倒是想不明白了,既然宁王爷已经派人提亲来了,等到大婚当日,自然人人都知道她是宁王妃。”
落玉将手中的针差劲发髻里擦了擦,接着说道。
“可现如今三小姐自己便就这么急着,将此事张扬了出去,反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奴婢可真是想不通,三小姐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纪芙茵微微一笑,纪巧茵这么做,无非就是她心虚的一种表现罢了。
假的就算掩饰的再真,瞒得过旁人,也瞒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纪巧茵这么急着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无非就是怕在成亲之前叶贤一察觉到真相。
将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人人都知是他来求娶了她,若是临时反悔,未免会遭人非议。
在压力之下,他也应当不至于退婚才是。纪巧茵心里的想法,应当就只是这样了。
只是她却想的太过天真,一个连帝君赏赐的贵妾,都敢转手便赶出去嫁人,区区流言对他来说又何足为惧?更何况,他原本也是被纪巧茵的谎言所蒙蔽。
到时候若真如此,想必叶贤一他非但不会在众人非议之下娶了纪巧茵,反而更有可能怒气倍增才是。
如不是到时有可能连整个纪家都要受到牵连,她可没现在这么多的闲心思来插手这件事。
更何况,纪灵茵这几天的状态,看了也着实令人心疼。
纪芙茵低低地叹息一声,若说先前还不能肯定的话,那么现在她就是有八九不离十能够确定,先前接触过宁王,真正被叶贤一所倾心的女子,定是纪灵茵无疑了。
这几天府里上下交谈着的,都是关于宁王爷求娶三小姐一事,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也每每必定会谈及此事,纪灵茵虽是每回都诚恳道贺,只是那眼底的一抹伤痛却是骗不了人的。
若说纪巧茵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那么纪灵茵便是隐忍到了极点,明明知道是被自己的姐妹鸠占鹊巢,却还是连戳穿对方的意思都没有。
纯良到了极点的四妹妹,着实不该有如此孤凄的下场。想到这,纪芙茵的眉心又微拧了起来。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知顾含谦那里,究竟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令自己见到那叶贤一。
正想到这,只听门帘又响动了一下,有丫鬟走了进来,“小姐,顾公子的轿子正在外面侯着,说是谢姑娘有约,来接您去醉风楼的。”
谢姑娘?纪芙茵即刻明白了,冲那丫鬟点点头,“知道了,就说我马上就来,让他们先侯着。”
丫鬟应了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纪芙茵搁下手中的茶盏,吩咐道:“落玉,去给我挑件旁的衣裳,要端庄大方些的,青梅,替我挽一个大气一些的发式,不必复杂,只需简洁又大气便可。”
青梅一边替纪芙茵打散了头发,一边好奇道:“小姐同那谢姑娘不是手帕交么,只是去醉风楼,怎的突然如此郑重了起来?”
“今晚醉风楼必定有贵客,若是打扮的太过随意,未免有些轻挑。”
落玉捧了另一件衣裳出来,闻言也狐疑道:“是什么贵客,竟然能让小姐如此上心?”
纪芙茵托了托耳旁蓬松的云鬓,“也算不得什么陌生人,将来说不定还能算是我们半个纪家人。”
去醉风楼的次数多了,有顾含谦来接时,若是没有纪芙茵特别的吩咐,青梅同落玉二人往往是不必去的,这一回也是同往常一样,叮嘱了二人几句,纪芙茵便带着莫欺出了门。
钻进纪府门前的双人大轿,顾含谦正坐在里面,见她这一身装束,笑道:“先前着急,竟是忘记告诉你了,不必如此郑重也可以的。”
“若是寻常装扮,等见到宁王未免有些失礼了吧。”纪芙茵道。
先前听丫鬟说是谢姑娘邀约时,纪芙茵便猜到他真正要让自己见的人是谁了。
以往若是谢君撷无聊惦记自己了,要么是赵奕辰的人来请,要么便是谢君撷那只会说人话的八哥来请。
而这一次,来的人却是顾含谦,想也知道谢君撷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
顾含谦笑笑,将来时带在身上的一把玫瑰松子糖塞给莫欺。
“你有所不知,先前我听瑞王说过,这宁王性格很是古怪,觉得投缘之人,哪怕穿成一身破烂乞丐衣装,他也是不恼的。”
“若是合不了他眼缘之人,无论穿成什么模样,他也都是冷冷冰冰,不多谈一言的。”
“说到这,你是如何同宁王爷亲近上的?”纪芙茵疑惑道。
“这有何难,像这般性格怪僻之人,实际上却往往最是单纯,只需在投其所好的同时,再令他感受到对方的诚意,那便不难结实了。”顾含谦轻描淡写地说道。
谢君撷一早便将包厢给准备好了,等他们一到,同纪芙茵简单寒暄两句,便带他们去到了包厢。
赶在叶贤一到来之前,店小二将谢君撷一早亲手准备好的酒菜,一样样的端了上来,等到菜齐了,过了约莫片刻,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一名看起来与顾含谦年纪相仿的男子走了进来。
在顾含谦对叶贤一行礼之时,纪芙茵也俯身了下去,“芙茵见过宁王爷。”
“顾公子,这位是……?”
在看到纪芙茵的时候,叶贤一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只是在茫然之余,又好像有着什么其他的情愫在其中……
起身后,纪芙茵这才得以将眼前之人的真面目看个大概,样貌并不是十分出挑之人,却自有一股天然风流气韵。衣着看似寻常,可从那细节之处便隐隐散发着一抹贵气。
“这位便是我已经议过亲,尚未过门的内人。”顾含谦草草将她身份一笔带过,招呼道。
“她极擅音律,在下先前想到王爷对音律也极为痴迷,便擅自将她带来了。未提前告知,还望王爷不要怪罪的才好。”
“我见这位芙姑娘好生亲切,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不曾?”
由于顾含谦先前并未道出纪芙茵名讳,只简单带过了芙茵二字,叶贤一还只当是芙茵便是她的全名。
纪芙茵笑道:“王爷应当是记错了吧,我应当从未与王爷您见过面才是。”
顾含谦也笑了笑,开口道:“王爷现如今已经觅得了一门好亲事,眼里除了那位三小姐,竟然还能看得到旁人。”
一提起三小姐几个字,叶贤一的眼中浮起一抹温润柔情,这神态变化被纪芙茵一点不落地看在了眼里。
“哦?宁王爷身份显赫,又是如此才俊不凡之人,不知得了王爷青眼的会是哪家的小姐?”纪芙茵装作不知情,道。
“其实我与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有一面之缘。”
叶贤一的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笑意,“可自那之后,我便对她一见难忘了,后来才辗转打听到,那位女子便是纪府的三小姐了。”
纪芙茵笑了笑,“那位三小姐,想必必定是清秀温雅,且颇有才情的一位女子吧?”
“不错,芙姑娘说的当真是半分不错。”叶贤一笑道,“那三小姐非但性格温雅可爱,才情更是令人惊叹。”
纪芙茵视线微微一转,同顾含谦的目光撞在一处,瞬又移开,“方才听王爷说道,与那位三小姐之间,只有过不算是一面之缘的缘分,这倒是令我好奇的很呢。”
“此事若不是当真发生了,若是由旁人说起,我应当也是不信的。”
叶贤一笑道,眼神稍稍变得迷蒙起来,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我与她初见之时,是在前些日子的庙会上。”
庙会?纪芙茵眸光一闪,果真,纪巧茵果真只是李代桃僵,当日她根本就不曾去到过庙会,如何能与叶贤一有这一面之缘?
“说到这,我倒是还有一个秘密,万望顾公子与芙姑娘为我保密。”
“不知二位之前可否听说过,在庙会上庆典之时,偶尔会有一名面带画具的画师出现……”
“那画师……竟是王爷你?!”纪芙茵此刻当真是惊诧万分,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带着面具,条件苛刻的古怪画师,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王爷!
叶贤一微微颌首,笑道:“这秘密,便是瑞王也不知道的。只是今日我觉得芙姑娘很是亲近,且不像是碎嘴之人,便就说了出来,还望二人往后能够替我保密。”
在得了那二人的保证之后,叶贤一才接着说了下去。
“那日说来也怪,还不等那姑娘走进我,灯笼的火便熄了,再点竟是无论如何也点不着,在黑暗之中影影绰绰见了那姑娘几眼,面容虽是看不清晰的,可终究也还记住了几分朦胧样貌。”
“先前我对她并无其他想法,交谈一番过后,竟察觉那位姑娘言谈之间,竟像是极其懂画之人。”
“她将一幅画交与我,还不等完全递到我手中,庙会上的人便横冲直撞了起来。”
“那画被撕去了一角,我们两个也被人群给冲散了。待到回府之后才察觉,我手中竟还握着那幅画。”
“待那画一展开,我着实被那画给吸引住了,再联想到那姑娘先前的谈吐举止,便越发觉得对她念念不忘了起来……”
纪芙茵按捺住自己立即戳穿纪巧茵的冲动,问道:“那王爷您,又是如何凭借着一幅画,如此轻松的便找到了画的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