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事,第二日的时候,院子里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我不过是来见见摄政王,没必要如此谨慎吧?莫不是怕我做些什么不成?”欧阳葛荣瞧着严六的面瘫脸和严三的冷漠脸,温和笑道,话里的意思却带着嘲讽了。
严漠握着沅言的手拢在袖子里,听了他的话也不恼,只是眸带寒星看着他,“何事?”
简单明了,有事说事,明摆着不愿和此人废话。
欧阳葛荣并不介意严漠的态度如何,在他看来,若没有相谈的意义,他也不愿与人废话的,“不过是来与王爷说些话罢了,毕竟盛会之后,我们可是要同行一路的。”
欧阳葛荣话一说完,在场的人无不拧眉,严漠眸光闪了闪,视线扫过沅瞿。
沅瞿摸了摸鼻子,清秀的脸上吟着笑意,“我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就没说。”
欧阳葛荣向大汉发了书信,言明会亲自前往大汉商谈一些事情,这事一早严霖就传了消息过来,只是沅瞿没说,其他人也就都不清楚罢了,沅瞿却明摆着说了觉得并不算什么大事,这就是明晃晃的打欧阳葛荣的脸了,其他人都听出来了,偏生没有一人觉得不该。
欧阳葛荣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恢复常色,脸上的笑容反倒愈加深刻,他伸手拦下身后几人,只看着沅瞿笑道:“这位就是大汉新一任国师吧,说起来,你与乌裘也是有些渊源的,必要时候还是可多走动的。”
“确实。”沅瞿点头认真应和,视线落在一脸自视甚高的乌裘身上,清秀的脸上笑意温和,“若真是说起来,我与乌家的该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才对。”
欧阳葛荣脸上的笑意一僵,乌裘亦是狠戾的看着沅瞿,“臭小子,你说什么?”
“莫非我说错了吗?”沅瞿轻笑,“乌家几乎灭沅家全族,几百年来不知残害了我多少族人,而我我身为沅家人,乌家对我来说自然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说到后面沅瞿的笑就有些发冷了。
“好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莫要忘了,你还是我乌家人教养长大的!”乌裘冷笑着,视线连带着掠过眯着眼,一脸懒意的苍鬼。
“嗯?”苍鬼懒懒睁眼扫过他,尾音微微上扬,在所有人看过去时弯唇笑道:“我可不姓乌,而且……你们不是最看不起在那些在外面奔波的乌家人?”
乌裘大概没想到苍鬼会这样说,脸色铁青,看着苍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场面陷入僵持,欧阳葛荣面色变化几次后,也抿唇不开口。
“虽说大汉国师一直是沅家人,但近几任国师无一不是乌家所培养提供的,严漠……”乌裘死死锁住严漠的眼睛,缓缓说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女人,与乌家撕破脸,甚至自此失去支持吗?”
他不信严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而将整个大汉抛于身后。
“哧~”严漠嗤笑出声,看着乌裘的目光无甚波动,偏偏在场的人都能体会到他的不屑,“倘若我大汉只能靠一个人而立于天下,护佑大汉子民,那我守于大汉的严家与傀儡有何异?”
这是一种骨子里而生的凌于他人之上的傲气,不屑,尽管国师于大汉来说是一种精神信仰,历代受皇室尊崇,但并不代表皇室就心甘被压制,甚至成为傀儡,国师之所以长久存在,一是历代国师于皇室甚至大汉来说,确实有很大的作用,但更重要的还是,它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到皇室。
比起其他的,皇权的确保才是最能让皇室看重的。
只要对皇室真正有过接触的人都会明白这一点,而不会轻易去出动皇权,同样的这一份不可随意触动的权力也引得许多人压制不住心内的欲望,比如……欧阳葛荣。
严漠的话既让人惊叹,又让人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沅言歪头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只是更靠近了严漠,整个人都被严漠拢在身侧,一人傲然而站,一人安心依靠,也是十分和谐。
话已经说到了这样的份上,接下来说什么都像是白费了,欧阳葛荣也收敛了神色,带着乌裘离开之际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严漠一眼,“离我去大汉还有些时日,我想摄政王还会再仔细考虑的。”
一直到他们离开,竟然都没有发现严漠的千丝蛊已经解了。
沅言并没有将欧阳葛荣走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她知道严漠既已说了那些话,就绝没有再考虑的余地,接下来的时间,只会是考虑怎么杜绝欧阳葛荣的一切动向,最好就是将一切扼杀于摇篮。
属于蛊师的盛会,对于沅言的严漠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只等着盛会结束,雪化之后赶回大汉皇都,在这期间,大胡子倒是来过好几次,每次来都有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意思,似乎是不像其他人知晓他来这里。
几次接触下来,沅言就大概知晓了大胡子的事情,大胡子算是一名不怎么正当的俗家和尚,鲜少有人知晓他的真名,就是严漠也只听他提过一次,后来就再也为提过,沅言问了几次才得到大胡子一个不怎么确定的答案。
“大概是叫乾元吧?”大胡子不确定地说着,还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一边的严漠。
“问的是你的名字,看我做什么?”严漠的声音有些冷。
乾元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这几日不过是来找你切磋了几次,也没再烦你要不要入我佛门的事情,你怎么也用这样冷的眼神看着我?”
他嘀咕着,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足够一边的沅言也听见了,沅言下意识的就去看严漠,看了会儿便收回了视线,严漠素来看人就带着一股子漠然,厉害些的就带着寒星了,但极少这样对她,所以她实在没有大胡子那样的体会。
却不知严漠视线也掠过她之后,看向大胡子的眼神更冷了一些,摄政王殿下会直接说是不喜某人总是来打扰自己和媳妇的独处时间吗?
严漠敛下眸子,喝了一口酒后,眸光一闪,抬眼看向乾元,“你总要与我切磋为的是什么?”
乾元被他突然的问话挑开了自己之前的疑惑。当即凑近了去,“自然是师傅所说的,不断挑战胜于我的强者,唯有如此我的武艺才能更加精进。”
两人前后切磋不下于十次,每次严漠都是微胜他一招,等他再去练了些日子再比时又是如此,似乎严漠就该压他一招。
“嗯。倘若我轻易胜了你,你打算如何?”严漠问他。
“这不可能!”乾元仍记着他也不过赢自己一招的事情,于是直接否定了轻易二字。
“万事皆有可能。”严漠摇头,沉声说道。
乾元顿了顿,才犹豫着说道:“如果你轻易就赢了我,那说明我与你之间差距太大,我自然要潜心练习,等有把握了再与你一战。”
严漠沉思了一会儿,骤然抬头说道:“现在一战如何?”
乾元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个,自然欣喜应下。
沅言看着乾元握着大刀与严漠走到院子中央,猫瞳里闪过几道幽光,视线对上严漠的,颇有几分促狭。
严漠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作为旁观者,沅言自然瞧得清楚,严漠和乾元两人的身手如何,看了几次之后,她就大概猜到了,严漠的实力定是在乾元之上,且不止一点半点的,只是耐着性子陪乾元切磋罢了,否则怎会每次都刚好胜乾元一招?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看严漠的意思是不想再如此下去了。
沅言决定不告诉乾元这个真相。
如沅言所料的,这一场切磋最后的结果就是乾元一脸呆滞的离开,甚至身影都不像以前那样利索了,跃上院子时脚步还踉跄了一下,确实被严漠真正的实力打击的不轻。
“为什么突然这么打击他?”乾元离开后,沅言收回同情的目光,走近严漠出声问道。
严漠眸光闪了闪,伸手直接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拉进怀里,“以前我没有家室,尚可与他切磋打发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如今有了家室,自然还是陪媳妇最重要了。
而沅言竟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瞪圆了猫瞳看着他。
“怎么?”严漠微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沉声问道,吐出的热气皆喷洒在沅言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