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师傅还想告诉我,我的身世不成?”沅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苍鬼,大概是在苍驹山长大的缘故,幼时她对父母一词就没有概念,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母亲人。
苍鬼神色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过了许久,才恍惚传来他的轻叹声,“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沅言眸光闪了闪,对于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情绪波动。
而苍鬼看了她许久,才算是放弃了,“也罢,既然你并不在意,我也没什么要多说的了,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你我师徒二人,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罢了。”
沅言却微眯了眸子看着他,她之前问的话他还没有回答的。
苍鬼无奈的笑了笑,为她的固执。
“每一个沅家人死亡,族内都会有人去将他们的尸身带回来,放在这祠堂里,除去族长和看守的人,其他人都是不能随意进入祠堂的。如果不是确定了你已经死亡,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师姐带走乌木蛊虫的事情也会暴露。你以为你师姐给你续命的是什么?那也是有乌木蛊虫寄生过的乌木汁,乌木在族中本也不多,也不知千媛是如何找到这里并带走的,竟也没有惊动任何族人。”苍鬼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在外面人的意识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么问着的时候,沅言脑海里却是浮现了那日在苍驹山上,失去意识之前,恍惚间见到的一个人影,还有那声熟悉的言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族人带回来的,而严漠如今又如何了,大概知道她死了,也就彻底死心了吧。
苍鬼点了点头,认同了沅言的话。
沅言垂眸,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了,心里却是像沉了一块冰,让她有些发冷,却又觉得这样也好,与他一开始的初衷本就是一样的。
因为喝了一碗粥,沅言如今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她站起身,等苍鬼收拾好托盘后,就跟着他往之前那扇暗门的地方,看着苍鬼打开暗门。
祠堂里只是燃着几盏烛火,所以并不明亮,暗门刚一打开,沅言就急忙闭了眼睛,等了许久才堪堪适应了暗门外的光线,等她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面色带着讶异。
暗门外竟又是另一番世界,与苍驹山相似的,是一片平地,风景很不错,有两三间屋子林立,还有一个小院子,沅言站在原地,一眼就能望到头,过了院子就是山崖,也就是说,要想进入这里,只能通过祠堂,而祠堂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所以这一处当真是与世隔绝了。
沅言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里一碗药,精神就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仍旧是老妪的姿态。
祠堂后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对于她和苍鬼两个人生活确实够了,至少安逸。
而时间飞快过去,天气开始入冬的时候,一行人马出现在传说中天险城所在的山林外。
山林绵延不绝,其中好几座山峰耸立,当先的一人抬眼望了望,就骑马回身到一人面前,“主子,我们休整一夜再进去吧。”
被称为主子的男人,面色沧桑,下巴处尽是青色的胡茬,一看就是许久未曾打理过了。
严六看着心里却感叹,若非他们硬要替主子打理,只怕这一路赶来,主子已经像是个乞丐了。
是了,来到这里的就是严漠等人。
严漠听着严六的话,视线一直落在山林里,许久后才点了点头,任由严六去安排了,而他依旧坐在马上,看着那边,眸色沉沉。
传言中,天险城只有站在最高峰时才可能看见,他们如今到了这里,接下来就是登上山林里最高的那座山,而后找到天险城,进而去查带走沅言尸身的人。
但如今天气即将入冬,他们虽然要尽快的,赶在下雪之前找到天险城,但是这段时间不停地赶路还是让这些人疲惫,且山林中情况未知,他们只能先回复了精力再进入。
此时不过是刚过了午时,天色因为阴沉而有些暗,一行人就这么各自找了地方休息,很快的原地除了马匹,也只剩下严漠和严六了。
“你也去休息吧。”严漠收回视线,看着严六。
严六依旧是面无表情,“主子也休息着吧,你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合过眼了。”说着他才微微拧了眉头,面上有担忧之色。
严漠沉默着,没有动作,而严六亦是,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知道了自己不去休息,严六也不会动作了,严漠这才下了马,就这么找了棵树,靠着树干闭目休息了,只是到底睡没睡着,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好在他愿意合眼了,严六稍稍放下些心来,也就在附近隐了身形。
这些人即便是休息的时候都隐着身形,于是这一处停了十几匹马,却只看到严漠一个人,好在此处本就没什么人过来,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这一休息就一直到了第二天,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不过动静都很小,有人负责捕猎,有人负责烤肉,分工倒是十分明确。
原本靠着树干的严漠也睁开了眼睛,刚一睁开时,眼里的暴虐还没有完全褪去,眸子血红,看起来很是吓人。
“主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严六一手拿着打湿的帕子,有些担忧的看着严漠。
这一路上,几乎每一次休息,严漠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满眼暴虐,想来心境极为不稳,这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忌讳了,严六不得不担忧。
十二严卫如今也只有他和十二跟在主子身边,倘若主子这时候出事,他们根本救不了主子。
严六已经传了消息给其他人,只是目前还没有人赶过来。
过了许久,严漠眸子里的血色和暴虐才褪去,他轻应了一声,示意自己无碍。
严六这才用湿帕子替他擦脸和手。
一行人休息过后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填饱了肚子就开始进入山林,而马匹则被扔在了外面,山林里多树木,且生长茂密,越往里走,骑马就会不方便,所以一行人就选择了弃马。
没进入之前,尚且还能看到那几座山峰,可一走进去除了树就是树,那里还看得见山峰,好在一行人身手都是摆在那的,行路时都是用的轻功,不停地在树与树之间穿梭,走在最前面的人偶尔会停下来辨别方向,所以即便有树木挡着,一行人前进的速度也不慢,甚至可以说比骑马还要快上一些。
不过是到了晚上的时间,离最高山峰的距离已经走了一半了,第二天应该就能到山脚。
入了夜,一行人就停了下来,晚上的时候,上面的树枝就当了月光,看不太清,虽然这并不影响他们,但还是没有继续赶路,他们得保持第二天的精力。
有人点了篝火,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填饱了肚子之后,就直接休息,并没有太多的交谈,夜里温度比白天还要低,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篝火,一是驱寒,但更重要的还是夜里的野兽会惧于篝火,不会轻易靠近。
第二天天色更为阴沉,似乎随时都会下雨,严六看了几次天色,神色间有些忧虑。
一旦下雨,就会影响他们赶路。
但看严漠没有说话,严六抿了抿唇也没有多说。
好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山脚下,严漠径自上山,其他人紧随其后,又往山上去了一段距离之后,天色就黑了,严六事先让人处地方,是一颗很大的树,靠近着山脚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树洞,足够十几个人在里面休息了。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天微亮的时候严漠就起了身,外面已经飘起了密密麻麻的雨,雨不大,却也让人心头烦躁,严漠一直紧拧着眉。即便是在赶路的时候都没有松开过。
这场雨也没有下多久,等中午的时候就停了,只是天色依旧不好,严漠也顾不得这些,支顾自往山顶去,不知觉得就加快了速度,原本润湿的衣物倒是在赶路时被擦身而过的风吹干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就到了山顶,严漠负手站着,从山顶往下看去,将山林尽数收纳在眼底,严六仔细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些难看。
“主子……”
严漠面色沉沉,“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日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