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沅言低低说了一句,声音夹杂在海风里,有些听不清,也不知道凌素究竟听没听见,不过她却是没有再提严谟的事情。
而之后,就让人给沅言准备了船只,让人护送她离开外海。
而很快的,沅言这边还没有到达大陆,严谟却已经收到了凌素传过去的消息。
“主子,王妃要去荒食窟,我们现在赶过去吗?”严六抬眼看向严谟。
严谟手里紧紧捏着信件,眸子里墨色翻涌,许久后才平息下来。
“你带人去荒食窟。”他出声说着,声音嘶哑,透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严六愣了愣,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主子会和自己一起去荒食窟的,可方才的意思就是不去了。
不再去琢磨主子的打算,严六快速低头应是,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屋内。
而严谟,只捏着手里的信件,视线落在上面几句话上,久久未动。
有了凌素的人护送,沅言总算是顺利的到了大陆,一路往荒食窟走去,并没有碰到其他人。
在离荒食窟不远的地方,凌素的人却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和沅言告别离开,无法,沅言只得孤身一人前进,不过好在凌素的人离开之前已经能见到荒食窟的轮廓了,她也不至于走错了路。
只是还没等她靠近了荒食窟,就有人迎了出来,沅言微眯了眸子看过去,就见到当首第一人正是宜修。
“小师姐。”宜修看见沅言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可也很快回过了神,过去扶住她。
沅言也怔愣住了,而后惊讶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宜修神色变化了一瞬,只是很快就消散了,并没有被沅言发觉,他只模糊说了一句:“有人给我递了消息,而且……严谟来荒食窟找过你,我一早就知道你的变化,只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沅言几乎都听不见了。
不过也大概知晓他要说什么,“我们先进去吧。”沅言打断了他的话。
宜修抿了抿唇,扶着她往荒食窟里走去,路上问起她是不是要回苍驹山,师傅能不能救她,沅言点了点头,只是对于师傅能不能救自己这件事情,还是保持了沉默。
宜修并没有带着沅言直接走进荒食窟,而是绕过了荒食窟,到了荒食窟后方的石山处,这里有一道暗门,沅言跟着宜修走了进去,发现暗门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正是大刀。
大刀对着宜修点了点头后就出去了。
沅言在屋子里坐下,喝了一杯茶后偏头看向宜修,“荒食窟里来了什么人吗?”
宜修没有瞒着她,点了点头后也在她身旁坐下,“有人特意来这里等着你,我知道小师姐也不想见那些人,所以才这样特意避着的。”
几乎在宜修说完的时候,沅言脑海里就已经划过了某个人的身影,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还是宜修,叮嘱她暂且好好休息,而后再找机会送她去苍驹山,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怀疑,他也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
沅言了解的点头,兀自发着呆。
并不知道宜修这边才出了这间较为隐蔽的暗室后,就出现在了他自己的住房里,他理了理衣裳,缓缓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就见到大刀正与人对峙着。
“我说过荒食窟不招待各位,怎么你们还没走?”宜修扯唇阴沉的笑了笑,眸子幽幽扫过严六等人。
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
严六面无表情的与他回视,“只要见到王妃,我们自然会离开。”当然还要带着王妃一起离开。
“哧~”宜修看着他嗤笑一声,“要见人就去外面等着啊,只要你那什么什么王妃,一出现在荒食窟你不就能看到了?何必挤进荒食窟这样的小地方?”
严六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想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些什么,但看了许久,那双眸子里除了不耐烦好像也没什么了,他知道再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只得带着人暂时退到了荒食窟外,时刻注意着动静。
却不知道沅言已经进了荒食窟,如今正想着法子出去,好前往苍驹山。
不用沅言再说,第二天的时候,宜修就已经准备好了,让人送她去苍驹山,大陆到外海的安全航道开通之后,就有更多的人经过荒漠往外海那边去,因此荒食窟里也经常有镖车或者商队停留的。
而沅言,就是混在其中一个商队里,出了荒食窟。
商队往外海的方向行进了许久,直到彻底远离了荒食窟的范围,才有几个人从商队里分离出来,带着沅言一路往苍驹山赶去。
等到凌素的人将消息送回外海,又有凌素告知严谟时,已经是好几天过去了,而这时候的沅言早已到了苍驹山。
宜修的人也只送她到苍驹山脚下不远的地方,并没有再往前走,只是离开荒食窟之前,宜修曾经叮嘱过,苍驹山脚下也有严谟的人守着,所以不好靠近,一旦他的人靠近了,很可能沅言就会被认出来。
由沅言一个人过去,或许还好一些,毕竟当初苍鬼老人的行踪暴露后,虽然山脚的阵难过,但之后还是有人会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求见苍鬼老人一面。
等宜修的人离开了,沅言站在原地,远远望着苍驹山,她抬头望着山腰处,那里就是她长大的地方,可如今,就是想要回去,还需要躲着别人,如此狼狈。
“言言?”
沅言怔怔想着,甚至想到自己上去后还可能见到那个人,她心里就生出了怯意来。
恍惚间又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沅言眨了眨眼睛,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那一道声音再次响起,而且很明确的是出现在她的身后。
“言言?”
沅言身体一僵,骤然转身,就看到苍鬼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见她回过身来,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
“……师傅……”许久之后,沅言才颤着声音唤了一声,眼眶酸涩,叫了一声师傅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像个孩子一样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现在的模样,比师傅还像个老人了。
苍鬼看着她无措的模样,到底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拉着她,轻轻拍抚着,“不管怎样,你终究是我苍鬼的徒儿。”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似乎还有着其他的意味,只是放下心来的沅言并没有注意到。
苍鬼似乎是特意下山来接她的,也没有避着山脚下那些人的意思,拦腰将沅言抱起,就用轻功上了山。
到了山腰处,才将她放了下来,安置在屋子里,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原来的屋子被人占了,日后另外住一间屋子吧。”
沅言呆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外的光线就被人遮挡住了,而她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就见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你下山了?”严谟站在门口边,看着苍鬼,视线扫过苍鬼身后的身影,心里莫名的提了起来。
袖下的手轻轻一颤,勉强压制着绕过去看的冲动,严谟神色平淡的看着苍鬼。
倒是苍鬼,轻笑了一声之后,自己站直了身体,也走到门边,彻底的将沅言微微垂着头的身形暴露出来。
“山上太无聊,下山转了转又怎么了?”
严谟在苍鬼走开的时候,视线已经快速移到了那坐着的人身上,可入目的却是佝偻苍发的背影,穿着粗布灰衫,与平常百姓家的老太太无异,无论是身形还是其他,都实在不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她是谁?”即便和记忆里的人没有丝毫相像的,可严谟的视线还是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嘴里淡淡问着苍鬼。
沅言早在他站到门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从心底里涌出的怯意险些将她淹没,让她下意识的畏缩着,想找个看不到自己模样的地方躲起来,她太害怕,太害怕自己如今的模样映在那双眸子里的样子。
可她整个身体又都僵住了,除了坐着,其他的任何反应都做不出来。
只能听着那个人与师傅说着话,而她,却连抬头看一眼都不能。
尤其是在听到他问了那句“她是谁”的时候,心口除了怯意,还有疼痛密密麻麻漫了上来。
苍鬼似乎察觉到了沅言此刻的情绪,他听着严谟的那句问话,眸光一转,只说了一句,“我怎么知道?山下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