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公孙霁云和公孙戬告诉他今晚严霖会复原,让他前往国师府的,又想起之前在峡谷下,公孙霁云激动的喊了一声“大人”,严谟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我以为王爷已经猜到了我们公孙家与沅家的关系。”公孙霁云情绪同样不好,被公孙戬揽着没有说话,说这句话的就是公孙戬。
“她会去哪?”严谟一双眸子死死的锁住他,冷声问着。
公孙戬眸色深深地看着他,“我们也不知道,每一任国师临死之前都会离开,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说完之后,他没有再看严谟一眼,带着公孙霁云离开,独留下严谟一人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主子,找到王妃的踪迹了。”严六倏然出现,话才落音,就觉得身旁有风而过,抬眼时前面已经没有了严谟的身影。
有暗卫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沅言,严谟赶到的时候,就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是万生酒馆所在的地方,心脏有一瞬间的紧缩,她见了许多人,却独独不愿意见他,甚至……什么都不与他说。
严谟死死抿着唇,眸子里的猩红已经褪去了很多,当看见在酒馆门口一晃而过熟悉的脸时,他什么也顾不得的赶了过去,可明明伸手就能拦住的人,却是一眨眼就进了酒馆,等他进去时,哪里还有沅言的身影。
那张脸他不会看错的,这些时日里虽然一直都没能见到,却是不停的在他眼前,脑海晃过,像被蚂蚁啃噬的感觉,密密麻麻,微疼微养,他的心脏,险些在思念里就此崩塌。
心里的慌乱又就此逸出一些,让他不停的在不大的酒馆里寻找着,没有没有没有!他明明看见她进来的,又怎么会没有?!她又不会武功。
“言言呢?”严谟倏然在万生面前停下,冷声问道。
万生一愣,而后摇头,“小民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
“可本王方才就见到她走了进来!”不可遏制的扬高了声音,带着刻意的怒火。
因为唯有怒火,才能掩盖他此时的惊慌。
万生脸上常有的笑意也微微收敛了,他听着严谟的话,转头在酒馆里看了一圈,才再说道:“小民确实没见到。”
此时那些观望着的酒客们也纷纷出言帮忙说着。
“酒馆也不大,就算要藏人也藏不了啊。”
不知是谁的声音,却显得清晰无比。
严谟定定的站着,没有再说话,直到严六带着几个人出现,沉默的摇了摇头,他才猛然闭眼,许久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子里已经看不出情绪了,他越过所有人走了出去。
许久之后,酒馆里的酒客陆陆续续离开,一直到了深夜,酒馆关了门,才有一道黑影闪身离开,落在王府书房外时,对等候已久的严六摇了摇头。
严六挥手让他退下,转身才要进书房就看到严谟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张脸隐在夜色里,虽然映着书房里摇曳的灯火,却显得更加的莫测,让人看不出情绪。
“主子……”严六一开口刚要说刚刚手下带来的消息。
严谟已经回身进了书房,不用严六再说,方才负责盯着酒馆的人摇头他也是看见了的。
严六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了进去,面无表情的脸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这么一刻,严六竟是从严谟的背影里看出一种孤寂的情绪。
他们却不知道的是,在白天严谟从酒馆离开后不久,在那些陆续归家的酒客里,有一个面容粗糙的男人,走出那条小巷后就径自出了城,同一时刻,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老人也蹒跚着出了城。
“师妹。”在皇都城外,粗糙的男人走到老人身前,伸手一抹脸,就露出属于蒋潜的那张男生女相的脸。
沅言抬头看她,又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皇都,“我们走吧。”
苍老的声音落下,她转身向着远方走去。
千媛却扬唇笑了起来,“急什么,再说,我也不能让你这么走到外海去呀,以你现在的速度,只怕还没有过去就死了吧。”
她话音落下就有一辆马车从前面的小路里跑了出来,停在沅言面前。
沅言沉默着由千媛扶着上了马车,等马车开始跑起来之后,她才偏头看着她问道:“你要去的是外海?”
千媛本也没打算再瞒着了,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行驶的很慢,大概是顾及着沅言如今的状况,路上休息的次数也很多,而千媛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沅言总会看见她拿着一根玉色的簪子在手里摩挲着。
当沅言和千媛渐渐接近外海的时候,严谟也已经撤了皇都封城的命令,开始让人四处寻找,而朝上的事情也尽数交给了严霖。
可这一日,公孙兄妹带着一个人急急进了宫,不久后严谟也赶了过去。
“你是沅家人?”
严谟一走进御书房,就听见严霖颤着声音问出了这句话,而彼时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站在房中,公孙霁云和公孙戬站在少年的两侧,以一种守护的姿态。
少年听了严霖的问话,温和笑着点了点头。
“我叫沅瞿。”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听了就心情愉悦的感觉,面对严霖,既不自称民也不自称臣。
严霖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眸子里却漫上了悲痛,他甚至没有去在意进来的严谟,只嘶哑了声音问道:“那……朕的老师呢?”
“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吗?沅家的事情?”沅瞿微微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身旁的公孙戬。
他当然知道每一任国师离开之前,都会将沅家的事情说与帝王听。
严霖眼眶骤然泛红,他背过身,背脊挺得笔直,不再开口说话。
沅瞿眸光闪了闪,也沉默了下去。
而一直站着看了沅瞿许久的严谟,这个时候才沉声问道:“你能确定……上一任国师的生死情况?”
沅言一出事离开没多久,沅瞿就过来,而在这之前,沅言和沅瞿是没有见过面的,那么……沅瞿又是怎么知道该是他来大汉的时候呢?
沅瞿侧身看向严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或许上一任国师到死都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是,从她出事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她,沅言或者像你叫的言言?”
他的眼睛里也带着笑,并不为严谟陡然凌厉的气势所动。
“我知道这很奇怪,可对于沅家人来说,奇怪的事情太多了。这不就是很正常了吗?我能在冥思的时候,察觉到她大概的想法,并且偶尔见到她的模样,甚至……看着她一点点老去,走向死亡。”沅瞿眯眼笑着,有些漫不经心,却又更像个总爱与人作对的少年。
而严谟随着他说出的话,眸色一点点暗沉,最终瞳孔一缩,“那她现在呢?”
沅瞿倒是对严谟的问话有问必答,他颇为苦恼的拧了拧眉,叹了口气说道:“大概是随着她的衰弱,我对她的感应也越来越弱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目前至少还活着,应该是靠着什么药物勉强维持着。”
“所以说老师没有死?”严霖猛然回过身,眸子一亮,期待的看着沅瞿,沅瞿因他格外湿润的眸子愣了愣,而后点头。
但是下一刻他就出声说道:“诶?但是我可不能确定她现在在哪,你们别想让我帮忙去找,这可不在我的义务范围之内。”
严霖的眸子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而严谟,却直接转身走了出去,袖下的手紧紧握着,青筋鼓起,这一日后,他就离开了皇都,往荒漠的方向去了。
直到这时候,严谟才发现,原来要找一个人也变得这么难,除了知道沅言是和千媛一起离开的,他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能做的就是去找到苍鬼或者宜修,他知道,沅言一定会去找他们的。
可事实上,沅言确实经过了荒漠,却是去了外海,而这一切宜修也不知情,只是她如今的模样,倘若不说,谁又能认得出来呢?
坐船到达外海的时候,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沅言都是靠千媛给的药水支撑着。
可到了外海,看着迎上来的人时,沅言还是有些意外,那时简单的几句对话尽数涌了上来,难怪她会被欧阳葛藤认出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师姐会和欧阳葛藤认识,这个也掌控了外海六分之一势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