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让将士们从另一边山顶靠风筝滑下去?”公孙戬先一步将沅言的打算说了出来。
沅言点了点头,又颇为可惜,她还没逗完公孙霁云呢。
“我问过山边的猎人了,在靠近淮城那边的山峰确实可以。”
“要准备足够的风筝需要多久?而且那边山峰似乎也没有通路,去山顶会不会有耽搁?”公孙霁云拧了眉问道。
沅言挑眉看她,“这准备不是本就该你们做的吗?山上有猎人打猎,而且天气好的时候金城里的百姓也会去山上,所以要真的上去也不麻烦,只要准备好足够的能载人的风筝就好了,这样的天气也会持续一段时间的。”
公孙霁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风筝的事情就我去准备。”
“准备好了之后让士兵训练,确定都能基本掌握了就进兵。”一直没开口的严谟沉声说道。
其他人都点头附和,这利用大型风筝的事情曾经也有过,可并不是常用,所以如果真的要这么做,还要事先练习才可。
事情就这么商议了下来,公孙霁云和公孙戬又急忙离开开始各项准备。
沅言倒是暂时又闲了起来,晚上的时候跑到外面看了看星象,回去之后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怎么了?”严谟将她拉到怀里,凑在她耳边轻声问着。
沅言拧着眉头,将自己方才看到的说了出来,“有些奇怪,本以为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且之前的星象也确实有这个趋向,可方才,我见着不只是淮国和乔国两国的帝王星有些暗淡,就连我们大汉的也是如此。”
“皇都会出事吗?”严谟将她换了个方向抱着,抵着她的额头。
“应该不会的,星芒暗淡也是被战乱影响,就目前情况来看,大汉还是占了优势的,倘若真的出事,我会察觉到的。”沅言扬唇笑了笑,敛眸的时候眸色暗沉了一瞬,没有被严谟发现。
两个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将士们都准备充足了,夜里的时候就都上了峡谷一边未开路的山峰,因为事先已经安排人找好了路,虽然是夜里,可正是圆月,也能看清大概,大汉的士兵穿着轻便的夜行衣,而盔甲一早就从山上滚落了下去,一个个从山峰上“飞”了下去,落地后穿好盔甲举剑直奔淮国的城池。
淮国城池之上还有士兵巡逻,陡然被喊杀的声音惊住,等声音近了,就见到黑压压一片大汉将士已经攻了过来。
而彼时,沅言亦没有睡下,和严谟一同坐着等此战胜利的消息,然而……等来的确实是捷报,只是……
“你是说在你们去之前就已经没什么兵力了?成了弃城?”沅言眉心拧得死紧,她握着茶杯的指节也有些发白。
公孙戬点头,“问了剩下的士兵,据说就是在半月前突然撤离的,具体去了哪里并不清楚。”
“不可能的,”沅言轻摇着头,喃喃出声,“如果淮国绕去了金城后方乔国的城池,如今也早该攻过来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毕竟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可如果不是绕道乔国,那又会是去了哪里?难道真的因为无法跨越峡谷就弃城?”公孙霁云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也是不相信的。
沅言没有再说话,只是眉心始终死死拧着,似乎是钻进了死胡同里。
公孙霁云和公孙戬对视了一眼后,也没有再开口,严谟更是直接让严六去查了。
可还没等到严六的结果,皇都那边就已经传来了消息。
“你是说严霖和严顷都鱼刺了?”沅言险些要扑到那人身上,被严谟抱着才没有扑过去。
严谟的脸色亦是难看,“宫里处处都有暗卫,怎么会出事的?”
“是大皇子。”来人死死低着头,话里有些犹豫,毕竟大皇子竟然对皇上下毒的事情,就是传出去了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其他几位皇子也都中了毒,只是毒性不深,并无大碍,而四皇子并不是中毒,是被大皇子直接刺伤的,如今就关在宗人府里,连……连御医也不让看,属下也是逃出来的。”那人说完就闭了嘴。
他知道,如今能赶回去的只有摄政王了。
没想到性子看起来最像严顷的大皇子,竟是最狠的一个,如今又是三国开战的时候,他这样是要毁了整个大汉吗?
严谟和沅言带着铁卫营快马赶回皇都,而公孙兄妹亦是,如今真正的国难在即,倘若这时候淮国突然从乔国那边攻过来,金城也只能弃了。
这天晚上赶路的时候,沅言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星象,当见到那两颗格外暗淡的星时,眉心狠狠跳了跳,脸色瞬间惨白,只是因为在夜里,也没有被人发现。
沅言闭着眼睛窝进严谟怀里,心里想起的却是一开始跟着师傅学玄术的时候,师傅就说过的一句话,“像医人者不能自医,我们学玄术的,对于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往往也都是算不准或者根本算不到的。”
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察觉这几天的星象变化吗。
沅言想着最坏的结果,眼角有些酸涩。
然而在他们还没有赶回皇都的时候,再一次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淮国撤走的兵力竟是出现在了皇都城外,带兵的人正是陆行,大皇子虽然已经暂时掌控了皇都,但也根本应付不了淮国的兵力,竟是想要直接焚城与整个大汉陪葬,幸而被人先一步阻止了,如今陆行已经带兵进了皇都,却只是将大皇子一帮人暂时关押,而中毒手上的严霖和严顷等人也被他放了出来,接受救治。
同时,乔国也停战。
到这个时候,三国战乱算是暂时停歇了,最后最惨的反而是大汉。
公孙霁云虽然奇怪乔,淮两国怎么总是变卦,可目前来说情况却是最好的,于是也松了口气,一行人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皇都。
彼时其他皇子和受牵连的官员已经大多恢复了,严谟与陆行开始商议并且处理朝中事情以及大皇子那一批人,而沅言则是匆匆去见了严霖和严顷两人。
严霖还昏迷着未醒,面色惨白,唇瓣都没有一丝血色,据说是几乎伤及心脉,如今也不过是看着一些好药勉强维持着。
而严顷……虽然醒着,却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见到沅言的时候,眸子明显亮了起来。
原本温和的一个男人,如今却显得极为瘦削,且眉宇间萦绕着一层死气。
沅言将殿里的人都遣散了出去,她走到严顷的床边缓缓坐下。
“还好朕还能等到你们回来。”严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本以为朕还要操持许久,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严顷说话时,脸上却还是温和的笑着。
沅言只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严顷却突然向她伸了手,脸上带着些恳求,“你一定要救老四。”
沅言眸光一闪,身子僵硬,许久之后,她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会救他的,他是大汉下一任帝王。”
严顷听了她的话,眸子里光亮缓了缓,似乎是放下了心来。
两个人之间默默无言,许久之后,他才又说了一句,“老大知道了老四是你选中的人,所以才这么做的。”
沅言轻应了一声,没有问大皇子为什么会知道,尽管脑海里已然闪过了某个人的身影。
严顷终究是死了,临走的时候还是见了严谟和其他几位皇子一面,唯独没有见大皇子,诶大皇子已经被处了极刑。
“把信送到苍驹山,要想救严霖,就必须得把我师傅请来。”沅言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了严谟。
严谟接过,让严三送去了苍驹山。
“在严霖好之前我都会住在国师府……严霖也搬到国师府去,直到我师傅过来。”沅言一边说着,一边低垂着头,伸手抚摸着衣袖上的暗纹。
她今日穿的是国师的朝服,红色与金色交织,衬得她的脸精致又明艳。
“我陪你一起去国师府。”严谟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沅言极快的躲开了。
一瞬间眉心拧起,他定定的看着沅言。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凝滞,许久之后,沅言才倏然抬了头,扫了他一眼后就转身往国师府的方向走,“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