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凡提步向内走,屋内有些昏暗,透过月光,大体能够看清屋内的结构,他对虞说:“也许它会扮成你,也有可能扮成本王。你最好还是跟紧些。”
虞古看了他一眼,径直朝着里面走去,对付这种诡异的术法,自然用专门的破解法,祝由有炼化的方法,也有破解的办法,想来这都是离祝师的手笔。
想起离祝师那张与大白如此神似的脸,她不禁背脊发凉。她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一只无形之手在牵引着她,诱使她揭开噩运之函。
死了这么久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湖底宫殿中,一个掩藏已久的惊天秘密似乎即将浮出水面。
世间有万条路可走可选,但唯有一条万万选不得,那就是歧途。一旦误入歧途,就再难回头,等待在前面的是万劫不复和粉身碎骨的噩运。祝由一族就是走向了这样一条岐途,他们视生命如同草芥,肆意的决定他人的生死,没有人情,没有人味,如此这般只会被世人抛弃。背负着邪恶、残忍、嗜血的骂名,被世人避之、驱之,剿之,灭之,唯恐不及。
然而,虞古却偏偏属于这一族,终身也无法摆脱她是巫女的事实,即使血已经流尽,逃离了族人,但她的肩背上依旧留有种族的印记,永远无法泯灭。
人的出身已注定,但生后路却有千万条。生前命无从把握,生后命就要牢牢握在手中。虞古打定主意,若是祝由一族坚持走上歧途,她必与之分道扬镳。
当务之急是要救出伊田,再带着吴心尽快离开这里,早些与魏伯阳汇合。
如是想着,虞古快步进入了内室,卓一凡也跟在虞古的身后,慢慢的踱步进入。
外面的天色暗沉,入门处还有些许光亮,陡然入了室内眼前有一时黑盲,虞古轻闭了一下眼,在睁开时,眼前一片清明。
黑色的墙壁之上不见有窗,楼顶不见屋梁,屋内也无任何家具摆设,地面走起来是硬邦邦的厚石板,那红毛鬼物能藏匿在何处?
室内极大,看不到顶。入的内了,时不时的有呼吸的回音传出来,极为微弱,甚是难以捕捉。然而虞古听到了,她的耳朵动了动,闭上眼睛细细的听起来。
卓一凡走的极慢,几个污秽之物,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眼神不离前面身材高挑,步伐轻盈的小女子。
虞古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她娇小玲珑的曲线,腰身纤细,肩背笔直。脖颈处的高领被她重新裹实,墨发高高竖起,窈窕的背影与夜色交融在一起,平添了一种神秘。
卓一凡好整以暇的看着虞古的动作,见她在地上不时的画上几下。樱唇一张一合默念着什么。待她回身时,手上已多了一团丝,那丝不似寻常丝,竟是晶莹剔透,若不仔细看,定是发觉不了。她动作自然而利落,若不是他一直关注着她,亦是发现不了她的小动作。卓一凡心下了然,猜想她定是给哪污秽东西“下套”。
他莞尔一笑,而后好看的眉一挑,仔细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他正纳闷,她的那些东西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虞古眼角掠了一眼卓一凡,见他走路无声无息,一派怡然,仿佛只是闲来无事晒晒月亮的,于是不再关住。
她背对着卓一凡,竟是毫不防备。此时,她并不担心卓一凡再对自己下手,因为担心也无用,她现在根本打不过他,与其分心他顾,不如先专心解决那个红毛鬼猴。
虞古边走边布置,片刻不放松。鬼物在暗,他们在明,自是不必刻意隐匿行踪。于是她大大方方的轻声唤着:“伊田,你在吗?”
“伊田,是我?”
“嗯嗯……”含糊的回应声顿时响起。
“果然在这里。”虞古本不抱希望,却意外得到了回应,心中一喜。
她不再犹豫,快步进入更黑处,她寻找发声的方位,抬头看去,顿时有些诧异。
在她的面前赫然摆放着首尾相接的几百口棺材,这些棺材一色的黝黑铮亮,如同墨一般漆黑。
“小心。”卓一凡猜不出为何如此多的棺材摆放在一起,但却感觉出了古怪,于是有此提醒。
“嗯。”虞古点了点头,来到黑棺面前,这些黑棺按一定的规律摆放,虞古没有见过,也猜不出用意。除了四五口开了盖的棺材,其余都封着盖,盖表面并没有封棺钉,棺盖仿佛只是严实合缝的盖在上面。而微弱的呼吸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内面是人是鬼猴?虞古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随着第一声“嗯嗯”的回应之后,顿时响起了无数的回应声,嗯嗯呜呜的呼叫声,指甲抓挠木头的吱嘎声,还有咚咚的捶打声。此起彼伏的声音顿时将熟悉的声音覆盖了。
虞古揉了揉额角,若是她能运气,放开神识就能一探究竟,但是现在真有点麻烦了。也不知这些棺材里是都与伊田一般被困住的人,还是隐匿其中伺机而动的鬼猴人呢。
“伊田,你且安静些,我自然能知道你在哪里。”虞古抬高了声音说到。
话音刚落,果真就安静了些许。但是依旧有还在制造声响的。虞古毫不犹豫选了几个发声的棺材,口中默念“地动鬼化,破木逢花,开。”
她手指成剑,在棺盖头上一点。顿时咚一下,如同憋足了气的酸菜缸被顶开了盖,扑鼻的恶臭一股脑的传了出来。绕是虞古做好了准备,也被呛得直流眼泪。
她看都不看,步伐不停,依旧照猫画虎的咚咚咚咚的推开了数个棺材盖。看似随意施之,但也有几许规律。
卓一凡极享受与虞古独处的过程,眼角、嘴角微微上翘,目光黏在虞古身上,始终保持三步的距离。他观看虞古呛咳就知气味定是难当,于是食指微勾掩住了鼻息。
“哼,旁门左道,污秽不堪。”卓一凡朝着一个打开的棺材凑了过来,厌恶的撇开了眼。
棺材里面是灰白混杂的浓稠液体,如同茅坑一般恶臭连天,内里生满了蠕动的白色条形虫,那些条虫身上长满了黑点,蠕动间,仿佛眼睛。胳膊粗细的条虫缠绕着一个人形,只能看到两只通红的眼睛,在打开棺盖的那一瞬间,他激动的拼命挣扎。一双眼睛暴突着,又惊又喜又带着祈求。
血族人嗅觉非常人所及,如此腐朽恶心的气味卓一凡依旧风度翩翩的立在那里了,竟是毫无反应。
“果然都是活人。”虞古听到挣扎声,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幽幽的低叹一声。
这些棺材都是柏木做成,密实厚重,经久不腐。棺内里贴着金箔,棺顶绘有符文,一旦盖棺,大力神仙都无法从里面打开,虞古看着那些的符文,不敢多看一眼,唯恐被咒符夺了心智。
此处就是炼化鬼猴人场所了。被白条虫缠住了,越挣扎越收紧,它分泌的汁液具有刺激左右,如同无数的蚂蚁啃骨头血肉。符文如同魔咒一般,低低的吟唱,令人无法入睡,却又噩梦缠身,在意志崩塌和重建的过程中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着、痛苦着。这样的折磨要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经历精神及肉体的双重磨炼。最终白条虫深入骨髓,被完全吸收,成为骨软皮干的初级鬼猴人,抑或非疯即癫,绝望而死,骨肉化做新的白条虫。
不是这些人不想求救,而是除了眼睛,他们所有的部位都被白条虫缠绕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只能看着黑漆漆的棺盖。棺盖之上是梦魇一般低低吟唱的符咒,炼化后的鬼猴人都是眼睛暴突的。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加快速度。
“没有发声的几口棺材极可能是快要炼化的鬼猴人。”虞古低低的和卓一凡说。而后继续挑选将发声的棺盖打开,并无暇关注里面人的情况。她并非善心大发,闲来无事之举,而是要用这些人另有用途。
还能发出如此大声音的人定是放入棺中不久或是还活着的人,这些想要获救的人,会拼命挣扎争取有人救他们出来。因为错过这个机会或许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了。未完全练成的鬼猴人呼吸低沉,可以做到无声无息,适应了棺木中的空气,它们能保持冷静观望。伊田是个实心眼,虞古说什么,他定然按着去做,老实不动的等着。
棺材从外打开,禁咒被破,陆陆续续的有人从棺木中挣扎着出来了,疯狂的向外面逃窜。
就在这时,之前无声的棺材顿时剧烈的摇晃起来,破开棺材委实需要些力气和技巧,然新进化的鬼猴人力大无穷,几息间数道白影从棺木中冲了出来。这些刚刚炼化成功的鬼猴人已经饿极,被白条虫纠缠过的人,一遇空气就散发极诱鬼猴人的气味,它们嗅到如此多的生食,都按耐不住了。
这就是鬼猴人炼化的诡异处,即使有人能逃出棺材的咒束,也无法跳脱鬼猴人的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