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是剑道如龙吗?
那就像是上天的指引。剑,是你的一生,是你的全部,它带着你的心,遨游在着大地之间。它,就是你的苍龙,龙威过处,无不臣服。
何谓剑道,剑由心生。道是大道,剑是王者,是戎马的江山,用剑铺就的大道,注定杀伐一生。
是年,君立羽年仅十岁。
他的怀里是燕回酒馆的名酿,他的周边是天地大灾的雪花,在了无人烟的街道上,他小心翼翼地裹着装着燕国烈酒的葫芦,唯恐这热酒,被这风雪寒气侵蚀。但他同时也是心急匆匆,因为在他的前方,是他所要跟随的人——剑道公子如风!
风雪淹没了这两道飘忽的身影,仿佛这尘世间,本就不曾存在这样的痕迹。
蓦然,公子如风驻足,雪花飘落在他黑色的斗篷上,却并未留下一丝水迹,寒风将其吹得猎猎作响,但给外人的一种感觉却好像,他并未在这风雪之中。
如果说着风雪是画,那公子如风,就是画外之人。身在画中,却又非画中之人。
君立羽低着头,匆匆地前行,全然没有发现前方的公子如风已然停下,一不留神,撞在了公子如风的后背,只觉得仿佛一头扎进了铁壁,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本来君立羽为了一直跟着公子如风便一直跋山涉水,吃尽了苦头,又受到那店小二的欺凌,现在又在着风雪中急急赶路了许久,已然力有不足,这一撞,可真正把他撞垮了,晕倒在了雪地上。
公子如风转身本想喝口热酒,不想却见到这君立羽晕倒在雪地上,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他蹲下身准备取下君立羽怀中的葫芦时,却发现这少年竟牢牢地抓紧着葫芦,直到他稍一用力才堪堪拿出来。那葫芦,在雪地中,散发着丝丝热气……
此时公子如风微微一愣,悄然的叹了一口气。
尔后,还是这漫天风雪,不过却只剩了一道身影。
君立羽只觉得自己原本就像是置身于雪的世界中,无尽的寒冷席卷全身,仿佛连血液都冻成了晶块。倏然,却又突然觉得自己又好像置身熔炉之中,一股股热浪仿佛要将自己融化一般。
“葫芦……葫芦……啊!”君立羽一声惊叫,当他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漫天风雪,而是一个山窟,边上是个篝火,再往前看,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洞外的风吹进来,将宽大的黑袍轻轻地托起……
“哦,醒来了吗?小子,你可知道你这一昏迷可是苦了我把你背了许久呢。”公子如风边喝着葫芦里的美酒,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君立羽。
“啊?这……我、我……真是有劳先生了,我实在……”
“无妨无妨,就当是你替我温酒的补偿吧。”
温酒?是了,自己怀里的葫芦现在已经在公子如风的手上了呢。但自己如此不堪,不知道这公子是否会赶自己走呢。唉,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君立羽心中胡思乱想着。
“刚刚我运功替你将体内寒气祛除,同时也观看了你的根骨……”
君立羽听得公子如风此话,顿时心中一紧。
“你的根骨虽说不是什么绝世之才,不过也算是可造之木。我也并非绝情之人,不过你可知道入我这一门的后果?”
“晚辈听说剑道并非只收一个弟子,而是会培养两名弟子,成者皆是万万人之上的存在,但只是最终注定两人必有一战,唯胜者方能称为新的剑道。”
“不错,但有一点你弄错了。”公子如风长叹一口气,“你以后要面对的并不只是一个师兄弟,而是三足鼎立之势。”
“三足鼎立?莫非……”这不说还好,听公子如风一说,君立羽立马有所感悟,但却也因此感到十分震惊。
“不错,另外一人,正是上一任剑道!”公子如风悲切地说。其实他也是这么过来的,能成为剑道,其本就是踏着师兄弟甚至是师父的鲜血过来的,从而成为举世的存在。
君立羽沉默了。他并非无情之人,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挑战同门,但如果面对师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若公子如风收他为徒,那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这让他今后如何下得了手,但如果不拜其为师,那么……
公子如风看着眼前的少年,从他闪烁的眼神中,他明白,这个少年开始挣扎了。
君立羽久久没有开口,公子如风也不说话,两人如同陷入冷战,就这样僵持着,仿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
呼~公子如风还是率先打破了僵局,“看得出你是一个有情之人,但要成就剑道,有情只会拖累你。剑,是无情的存在,它有情,只会伤了自己。”
君立羽抿着嘴,不发一言。整个山窟再次陷入沉寂,洞外是呼呼的寒风,洞内的篝火吱吱作响,闪烁着灵动的光辉,如雪地中舞动的火精灵。
君立羽看着那篝火,整个人仿佛出了魂,公子如风也随他,在一旁盘膝而坐。
一声轻微的嗤啦声将君立羽的神思拉回现实,当他再次清醒时,那篝火已然变为一坨灰,外面依旧白雪皑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你已经想了两个时辰了,可曾想明白?”雄浑的声音传入君立羽的耳朵,顺着耳膜的震动传至大脑,一下把原本还有点朦朦胧胧的君立羽震醒了。
“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拜您为师,是否可以退出最后的见到之争?我并无别的意思,如果能够一直待在先生身边,我想……”
“那是不可能的,剑道一身只会有两名传人,每一名传人都注定会闪耀于这大陆之巅,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志气,那便不必拜我为师。更何况你所说的大道之术并非存在,如若你只为这而来,那便罢了,在进一步说,就算真是存在大道之术,凭你这样的心性,我可以断定你定无所成就。本来我看你心智坚定,虽说根骨并非绝伦,但胜在悟性独出一格,如果你只是优柔寡断,那就莫要再提追随二字。”
公子如风一口气说了很多,他本不是一个多话之人,成为剑道之后又独来独往,今次能一口气说出如此多的言语,如果让熟知他的人听到,定当惊讶万分。当然他这样也是对君立羽的寡断而感到憋闷,在他看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何须多想?就如他所说的,他本来是看中君立羽的心性和悟性,怎料到其性格却是……
“好!竟然先生如此说,那晚辈定当努力跟随,尽心聆听先生教诲,只是希望先生不弃。”君立羽一咬牙,还是决定拜师。既然公子如风都说看中自己的心性和悟性,也就是有意收徒,性格可以改变,但这样的机会,以后就不一定能够遇到了。
“你可曾考虑清楚了?在我看来,或许这样的生活真的不适合你。”公子如风此时也是十分谨慎,毕竟剑道一生,只能收取两个徒弟,如今虽说君立羽被其看中些许,但也不保今后能够遇到更为天赋卓越之才。
“晚辈已经想清楚了,性格是可以改变的,但机遇可能就这样一次了,希望先生不弃!”君立羽见公子如风似乎有悔意,连忙表示自己的决心,一骨碌爬起,也不顾体虚,狠狠地跪在公子如风面前。
“既然如此,待你休息几日,恢复了力气,我会带你去完成该完成的考验,如果你完不成,那还是不能够进着剑道之门,你可明白?”公子如风见着君立羽机灵,也觉得意思欣慰。
“是,晚辈……学生明白。”如今,他君立羽也算半个剑道之徒了。
多年后,当有人向公子翌提及当年拜师的种种时,他总会说,师父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他教会了我剑术,教会我万人敌之法,教会我周旋之道与此种种,更让我感激的是,他教会了我做人之道。他曾说剑道是无情的,但如果放下感情,那就没有今时的公子翌了。
几天后,年仅十岁的君立羽跟在公子如风的身后,离开了那个藏身的洞窟,在离开的那一刻,君立羽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却这雪,这洞,还有这洞中与师父第一次相谈的种种。
大雪依旧无情地下着,将这尘世裹在一片银装之中,但也许这只是一个茧,它在等待着有一天能有人能够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