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儿还有多远?”
那报信的军士挠了挠脑袋,道:“不对啊,我记得是这条路才对。”
没错,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张蛰纳。其实也只能怪那姓赵的将军太蠢,自己原本准备的一大套忽悠理论完全都还没用上,他就信了。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自己该如何脱身了。
常年跑商,这条山道他比自己家还熟悉,又怎么会迷路?不过歧路山之所以叫做歧路山,是因为这里的山路崎岖蜿蜒,再加上山中夜晚雾气重,所以极容易迷失方向。
那个斥候道:“小子,你可别耍什么花样?你说大军攻过来了,可是真么长时间一个人都没看见。”
张蛰纳仿佛没听到他所说的话,还挠着脑袋,一个劲儿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念念有词道:“我记得是这里才对,难道搞错了?”
“给我站住!先给我说清楚,你再往前走,小心我不客气了!”
没错,你比你家将军要聪明一些,张蛰纳仿佛没听见,慢悠悠地在山壁间转角,然后消失不见。
那几个斥候见情况不对,立马大喝一声,跟了上来。可是一转角,却忽然发现两道岔路,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不对,我们分头追。”
五个伺候换成了三两一组,没走两步,又看见了一条岔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抬头尽是高耸的悬崖和蔓延的大雾,现在别说追人,就算自己回去都是问题。
就在这时候,头顶传来一阵巨响,半壁山体倾泻而下。
在这片大陆,斥候这种作战兵种可都是精英,要进入斥候营,没有练气五层根本就不可能。就张蛰纳那种货色,这里随便拉出一个都可以打十个,可是如今,几个斥候望着天空中盖下的那片阴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不过,真正绝望的还不只是他们,远处的赵林云肠子都快悔青了。五个斥候不死了,不算什么,可是远处那塌陷下来的大山却仿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地方叫做乌龟嘴,是整个峡谷最狭窄的地方,一璧山倒下,这里就是新的剑门关。
自己这算是什么?延误战机?
一想到珈兰对这种情况的处罚,他几乎就要陷入疯狂之中。
巨石翻滚而下,合着泥土,在前方堵了个水泄不通。要翻过这璧山再发动进攻,这要好几天的时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给了青国足够的反应时间。
张蛰纳将那个黑乎乎的葫芦递给了陈大鼻子,一边气喘吁吁道:“大哥拜托你,帮我装点水,连续跑了好几公里,快累死我了。”
陈达鼻子取出自己的水囊,给张蛰纳灌了半壶水,道:“张兄弟真是绝顶聪明,要不是你这妙计,我们怕已经被追上砍死在了这里了。”
张蛰纳拿着葫芦喝了一口,然后道:“别高兴地太早,我还有话要说。”
说着,张蛰纳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面前的众将士。
山体倒下,在众人的面前形成了一道新的剑门。忽而之间,张蛰纳想到了一个前世的著名故事——斯巴达三百勇士。
自己这边只有一百个人,不是斯巴达悍不畏死的将士,可是地方也不是十万人的波兰大军。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所以,对方真正的大部队和坐镇的高手还来不及反应,要知道敌人的军营距离剑门关可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现在的情况和温泉关战役真的及其相似,背靠大山,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时候,他想起了现在应该还在田里的张大宇,想起了打铁的老汉。那个家里蹲的女人默然转身,呆呆地看着自己。
不知怎的,他就站了起来,向任波问道:“援军预计多久能抵达?”
任波道:“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可是等到驻扎在红枫城的部队赶来,起码还要一天的时间。”
张蛰纳点了点头,对面前的一百人道:“现在在我们面前的是被青国压榨了一百多年的珈兰人,是珈兰人。我们杀他们的父母,夺走他们的财富,蹂躏他们的人民,当然,没准儿还上过他们的老婆。”
说着,一群人哄笑起来。
“但是,如果今天他们从我们站立的地方冲了过去,那被杀得将是我们得父母,被夺走的将是我们得财富,被羞辱的将是你们的爱人。”
“现在,谁来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
长大鼻子道:“张兄弟,你的意思,不会是叫我们守在这里不让敌人通过吧?”
张蛰纳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守在这里,不让他们通过。”
说着,台下炸开了锅,一群人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可能?对面有十几万人,我们一百人怎么可能守得住?”
“这不是螳臂当车吗?人家一人一口口水我们都得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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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蛰纳拍了拍手,凭借着刚刚立下大功所带来的威信,让大家保持安静。然后道:“没错,敌人是有十几万人,我们只是一群残兵败将。可是,现在并不是战争时期,所以聚集在边关外的敌人不多,他们的大部队和我们的援军一样,需要时间调配。”
“现在,真正从剑门杀过来的人不过几千,相信在逃亡的路上你们都看见了。”
长大鼻子又道:“几千人我们也打不过啊!”
张蛰纳摇了摇头,道:“我们当然打不过,可是也不需要打败他们,我们只要守住这里,就可以了。”
说罢,张蛰纳指了指脚底下堵塞的山谷,继续道:“这里是乌龟嘴,是整个山谷最狭窄的地方,他们要通过这里最多能并排走十人,所以,我们一次面对的也仅仅是十人。再加上居高临下的优势,我相信,一定能守住。”
下面儿的人沉默不语,有些不敢相信张蛰纳的话,任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会死多少人?”
张蛰纳略微停顿,看着所有的将士,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估计:“你应该问我,能活多少人。”
任波道:“也就是说,就算守住,也是九死一生。”
张蛰纳点了点头,道:“但是有个问题,我不是军人,也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和你们一起守在这里。”
对付这些耿直的汉子,还是得用耿直的方法。对付他们?废话,难道要自己一起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当炮灰?还是乘这群家伙拖住敌军,速速回家呆着王寡妇跑路才是正事儿。
不过,张蛰纳说的话倒是句句属实,并且有一点他没说,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就是,扼住这条咽喉要道,拖住整个珈兰军队等到援军的到来,从某种情况上来说,这等于是拯救了整个国家。
这偏远的地方,只有自己人,没哪个权二代跑来抢军功,如果活下来,那将受到的赏赐和奖励。那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接下来,任波的一番话彻底打乱了张蛰纳的计划。
任波抬起头来,看着张蛰纳,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这怪他,眼神真挚而且朴实。和这个汉子打了好些年的交道了,双方的脾气和性格大家都很清楚,所以看到任波的眼神时,张蛰纳心中很是难过。
任波方言众人,大声道:
“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我们自己的选择,留下来还是像个懦夫一样逃走?是死战还是苟且偷生?”
“死战死战~~~~”
一百人的咆哮响彻整个山谷,张蛰纳站在一旁,忽然感到热血澎湃。
任波接着道:“大家听好~~如果我们中有谁能够活下来,那么都得记住,歧路山的张蛰纳是我们东北军骑兵部第三帐的兄弟。今天,我们的兄弟几次救了我们,现在,他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能力,或者的人要代替死去的人,帮我们报答他的恩泽。”
“张兄弟张兄弟~~”
如同雷鸣一般的声音在张蛰纳的耳畔响彻,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想走,双脚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