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菲……你,给我讲一讲宝宝的事吧……她,也是我的女儿……”
望着宝宝,凤晓菲慢慢地开口讲起。
从宝宝出生,到第一次笑,到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自己吃东西,第一次生病,第一次上幼儿园,第一次认字……
凤晓菲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这六年,她所有的时间都是与宝宝一起度过的。
凤晓菲坐在那里静静地讲着,这六年的生活,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重现。
杜云深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想着,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到何小凤的回忆中一样……
如果在这段回忆里有他,该多好……
凤晓菲回忆着,慢慢地讲着,杜云深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的,天亮了……
早饭后,老板娘又来了,“晓菲啊,这孩子啊,已经去了……你不能总让她就这么放着……这活人啊,总得继续过日子,是不?”
老板娘望着杜云深,“小伙子,你劝一劝晓菲,让宝宝入土吧……”
“谢谢您!。”杜云深说道。
老板娘望了望凤晓菲,又望了望宝宝,长叹一声,“唉,这女人啊,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这宝宝啊……就是她的命……你啊,好好劝劝她,好好陪陪她……人这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知道了。”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有多么的不容易,杜云深清楚。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清楚。他的妈妈就是一个人带着他生活的。
杜云深站在凤晓菲的身边,望着宝宝,左手轻轻地抚着凤晓菲的长发,“晓菲,我们一起送宝宝离开这里吧……”
一滴泪在凤晓菲的眼里迅速打了个转,然后落了下来,摔在地上,碎了……
“……好……”终于,在凤晓菲的嘴里说出了这个字。
杜云深问过老板娘。然后,在镇上找了一辆车。
杜云深抱起宝宝,这是他第一次抱他的女儿,却也是最后一次。
车子开往火葬场。
凤晓菲出奇的安静,一路上,不哭,也不开口说话。
杜云深抱着宝宝,他很珍惜这唯一的一次怀抱,但是,心却如刀割一般的痛着……
在宝宝被推进去的那一刹那,凤晓菲撕心裂肺地叫着:“宝宝……”疯也似的要冲过去,却被杜云深拦了下来,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
凤晓菲的眼泪竟又流了下来,她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了……
按照令山的习惯,未成年的孩子是不用立坟地的,也不建坟,只是找个地方埋了就是了。
杜云深捧着宝宝的骨灰,问凤晓菲该如何安置。
“宝宝是在令山出生的,就按令山的习惯办吧。”
回到令山后,凤晓菲带着杜云深向南山走去。
令山,四面环山。。
杜云深记不清已经有几年没有和凤晓菲这样爬山了。
小时候,他和凤晓菲几乎是天天在山里面转着。
走着走着,杜云深便走在了凤晓菲的前面。
似乎这是一种习惯。
自从凤晓菲那次被蛇咬了之后,每次再上山,杜云深都会走在凤晓菲的前面。
这一次,不知不觉地,杜云深又走在了她的前面。
走着走着,凤晓菲便停了下来。
杜云深停下来,回头。
见凤晓菲正望着一株野花发呆。
那是一株野百合,开得正艳,火红火红的……
在家乡的后山上,就有这花,也是一样的红艳。小时候,凤晓菲就喜欢这花。
每次上山回来,凤晓菲都会采一把,然后找个瓶子装上水,把它们插在瓶子里。
那时,家里想找个像样一点的瓶子都没有。只是个很普通的装酒的瓶子,还是凤晓菲在村子的河边捡到的。
以至于直到现在,每当看到那些样式别致做工精美的酒瓶的时候,杜云深就会想,如果拿它做花瓶一定会好看……
而且,凤晓菲不知道的是,在这六年里,杜云深竟有了收藏酒瓶的爱好……
在城市的花店里,杜云深见到过许多的百合花,高雅、纯洁、晶莹,比这野百合的花要大许多,但却娇弱地仿佛一碰就要坏掉。
但是,任何花都比不上杜云深印象中的开在家乡后山坡的野百合,红得奔放,红得艳烈……那种红,开在了杜云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