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凤晓菲的相遇,来得让苏沥尘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就像是一个准备正在去挖陷阱的猎人,刚出门,猎物从天而降。
苏沥尘觉得,遇到凤晓菲,是命运的安排。
凤晓菲说完了自己的名字,只见那个人,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她也算是救过他了。
凤晓菲看了一下手表。
上班时间快到了。
“你自己去医院吧,我要上班去了。”凤晓菲捡起了摔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可以再换,只是,里面有她和宝宝的照片,她舍不得……
“你……在哪里上班?”苏沥尘问。
“彼岸咖啡厅,离这儿不远。”
果然,这世界,还真是小!
不用预谋,两人便相见了。
“你是那里的服务员?”
“嗯。”
“我劝你,还是请假吧,你这个样子,如果站在那里,顾客怕是都让你吓跑了。”苏沥尘指了指她的脸。
凤晓菲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喂,你还要去上班吗?”苏沥尘拉住转身离开的凤晓菲。
“我去请假。”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凤晓菲瞪了他一眼。
“噢,我想起来了,对不起,你的手机,让我摔坏了。这样,凤晓菲,你请完假后,我买支新手机赔给你!”
“不必了,我拿去修一修,就可以了。”
凤晓菲似乎并不想与他再有纠缠。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苏沥尘开始审视凤晓菲。
她有一双清澈美丽却又忧郁深沉的眼睛,她坚定而又淡泊,无畏而又执着。
“喂,凤晓菲,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伤成这样,能麻烦你陪我去趟医院吗?”
凤晓菲仔细打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似放荡不羁,痞气十足,骨子里却透着一种高贵、傲慢之气。
“看你的样子,自己去医院该是没问题。”
这一次,凤晓菲转身,决然离开。
“凤晓菲,我知道我是谁吗?”苏沥尘跟在凤晓菲的身后,大声说道。
凤晓菲不言。
他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是苏沥尘!”
苏沥尘又是谁?完全没有听说过。
凤晓菲继续向前走。
看来,她完全不知道他和苏惜沫的关系。
“你是杜云深的妹妹吧,我是苏惜沫的哥哥!”
苏惜沫是她的“嫂子”,或者准确一点说,曾经是她的嫂子,杜云深说,他们已经离婚了。
凤晓菲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苏沥尘,淡淡地开口,“那又如何?”
那种淡淡地、纯净的语气,让苏沥尘一愣,莫明地,竟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许久以后,有一次,苏沥尘陪着凤晓菲看《神雕侠侣》,在武林大会上,金轮法王要小龙女接他十招,问她:“接不了,又如何?”
小龙女说:“接不了就接不了,那又如何?”
看到这里的时候,苏沥尘便想到第一次与凤晓菲相见时,她说“那又如何”,竟与小龙女那时的口气,是一样的。
“我……我……”
半晌,苏沥尘竟不知以何言相对。
就在凤晓菲再次转身时,苏沥尘突然开口,“我刚从监狱里出来……我在监狱里待了六年……你也知道,苏惜沫现在是著名的歌星,杜云深是炙手可热的成功企业家,若他们陪我去医院,会更麻烦……”
凤晓菲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我去请假,你在门口等我。”
凤晓菲去请假的时候,苏沥尘给那个编剧打了个电话,取消了约定。
为什么要对凤晓菲说那番话,苏沥尘也不知道。
只是,说出来之后,他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轻松了不少。
“走吧,我们去医院。”
苏沥尘只是皮外伤。
在处理伤口的时候,苏沥尘叫得呼天抢地,差一点将天花板叫得震落下来。
医生皱了皱眉头,“一个大男人,忍一下!叫什么叫!”
“医生,很疼啊!啊——”
“他是故意的。”凤晓菲冷眼旁观,淡淡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苏沥尘反问。
“若依你这种叫法,你身上的那些伤,怕是早把喉咙叫坏了。”
苏沥尘这才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称得上是伤痕累累了吧!
这六年,在监狱里,他总是与人打架,受伤……
本来,他被判了三年,却一再被加刑,竟在监狱里待了六年。他知道,这跟初枫语有关。
这些年,他的伤口很多,也没有经过处理,有些伤疤还依晰可见烟灰、沙粒、草棍……
凤晓菲说得对,若他每次受伤都这样大叫,喉咙早就废了。
他是故意的。可是,却又是情不自禁的。
这些年,苏沥尘似乎有了一个习惯:越是在意的,越是装作不在乎;越是疼痛,脸上越是笑得灿烂;越是想得到的,越是装作万分嫌弃;越是讨厌的,越装作喜欢……
渐渐地,他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凤晓菲望着他,没有怜悯,没有蔑视,没有惊讶,淡然地就像是看懂了他一样。
突然,苏沥尘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漏掉了一拍,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
他的生活,是阴暗的,腐朽的,而凤晓菲是照进这阴暗角落里的唯一一缕阳光。
“凤晓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许久以后,苏沥尘对凤晓菲说。
这话,连苏沥尘听着都像是谎话。
凤晓菲自然不信。
凤晓菲这样说完之后,苏沥尘突然不叫了。
这点伤痛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医生给凤晓菲处理伤口的时候,凤晓菲也是一声不吭。
“凤晓菲,你若是觉得疼,就叫出来!”
这个女人,坚强地让人心疼。
凤晓菲竟是一笑,“疼,才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