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仕庸闻言身体顿了顿,手一挥,传令兵原路退了出去,他侧身回头瞧着傅经等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虞筱芷身上,略一思筹。
他不是葛大粗,单只就世子这几句话里他已明白,自家小主子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主。
所以,他得好好想想。
是打算继续得罪他,然后被讽到提剑出去抹脖子,还是带他去见王爷呢?思来想去,都是最后一个比较划算。再说了,爷也一直在忧心小主子,让他早见到也早安心的不是。
想即此,他眉眼一变,狗腿的笑道,“世子,请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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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虞城在离城三十里外木林道处,被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暗算,随带五百轻骑护卫全军覆没,虞城身受重伤,三日昏迷。
筱芷一步步走进床前。
床上,虞城脸色苍白唇色干凅,毫无血色,即使昏睡中他的眉头都紧紧绞着,口中喃喃唤着……
——素云、芷儿?
这男人眉目如山,脸上稍显枯瘦,颊颚满布络腮胡渣,一脸羸弱颓废,看样子竟是好些日子没曾打理过。
筱芷扯扯唇角,有些干涩,何苦呢?世人苦何其不是自苦?
若你早些放弃权势地位,说不得这会早一家美满幸福。单只因心存侥幸,竟落得如斯田地。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虞城伤势过重,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半晌却没等到来人开口说话,疑惑之余他慢慢睁开双眼。
筱芷见虞城转醒,一怔刚想逃开,随即动作又顿住,这脑中生出一逃一顿的念头也只一瞬之间,虞城已经睁开眼看到了筱芷。
那深沉如海的黑瞳中明显有震惊,随即又转为不敢置信,既惊且喜,他稍抬起身张了张唇,讶异的喃喃唤道,“芷、芷儿……”
只这一吸时间,两个字而已,缀着尾音,他的声音及眸中所有情绪都再次转化,浓浓的悲伤,化不开的哀戚。
筱芷失神的看着他的眼,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枭雄,竟然会生出这么多复杂的人性感情。也或者,他并不是她所听说后,自我描绘出的那个枭雄,他只是一个背负着家族的责任,又难逃儿女情长的男人。
这一刻,虞城的眼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位严苛的父亲在罹逝前也曾用这样抱歉和哀伤的眼神看着她,诉说着他的父爱和不舍。
“爹……”——地。
筱芷失神,下意识的唤出那声熟悉的称呼,几乎同时她又马上回过神,生生压下那颤在舌尖欲要吐出的第二个字。
她恍然失措的看着虞城,该喊父王的不是?这下可好了。
岂知,虞城听到那声‘爹’,眸中悲戚瞬间凝聚成泪水,他一把揽过筱芷,哀泣大呼道,“芷、芷儿真的是你,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儿……”
站在不远处的吴仕庸见此大惊,忙三步奔到床前急呼道,“王爷,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情绪不能太过激动啊。”
筱芷被虞城拉的一个趔趄,扑倒在他身上,几乎吴仕庸说话的同时,她便闻到鼻下渗出一股血腥味,右胸位置,一怔她连忙要挣开虞城爬起身,只是即使虞城受伤矜弱也不是她那点猫劲能撼动的。
挣了两下无果,她便无语的趴着不动了。
虞城也是不理会一旁的吴仕庸,只一味喃喃念着,“芷儿,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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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虞城渐渐平静下来,筱芷又暂时被带了出去。虞城听吴仕庸说傅经来了,说是要见见傅经,只是筱芷却想,怕是那伤口的药该重新换了,他不想她看见才特意支开她的。
吴仕庸领了两个医士进去,又送筱芷出来,筱芷走在前面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到了帐外,筱芷突然回身看过,吴仕庸正狐疑的看着她背影,没料到她乍然回头,更是被她眼中戏谑唬的一愣,一时竟难得的有些失措。
他是奇怪,这父子久别重逢,又经此大难,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平静的过头了。
筱芷自是明白他的疑惑,可是她并不打算为他解惑,径自问道,“为何奶娘会在军中?”,方才,虞城让吴仕庸将她交由奶娘照顾。
吴仕庸缓过神忙回道,“回世子,奶娘随军出征是王爷准的,王爷一路上的饮食也是她专职服侍的,有时王爷得空也会找她问些王妃在世时的旧事。”
筱芷闻言,不无嘲讽的扯了扯唇角,“提到的都是些伤心事吧?”
吴仕庸闻言看了筱芷一眼,既而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试探的回道,“阮王妃和世子在京这些年受了很多苦,王爷他心里都明白,可惜了阮王妃没等到王爷来就……,哎—”
筱芷睨了他一眼,想了想问道,“奶娘如何回到安南的?”
吴仕庸紧忙回道,“莫将军当日带了三十六名黑云骑潜入燕京,除了带奶娘回来的两人生还外,其余三十四人包括莫将军全部牺牲。世子为何有此一问?”
筱芷眯了眯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军师明知故问了不是。”,顿了顿,她不等吴仕庸回答又接着道,“还请派人带奶娘来见我。”
吴仕庸微微皱眉看着筱芷,看着她娇小的身量,微昂的头,矜弱的小脸上微眯的眸,良久,他笑了,阳光照耀在这张小脸上,他似乎看到了不久后辉煌的将来,他躬身应道,“是,世子,卑职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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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童鞋们,这里的事交代完以后,咱就直接跳个十几年后~~至于是十几年后,嗯~倪再去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