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延挥手,一方玉盒现在手中,他屈指一弹,送去秦清止面前:“三万年前,在我走投无路之际,若非得您功法机缘,怕是早已化为一滩血水。您本体虽以消亡,只剩下一缕飘渺不定的半魂虚影,却让年幼的我见识到一代魔帝的风采和力量,那时候我便立志,要成为陇西魔界第一人。”
秦清止回过味儿来,摇头道:“前世事,前世毕,无论是魔帝亦或是道君,既已转世,前世种种便再与我无关,你也无需说给我听,更无需因此缘故对我手下留情。”
司徒延淡淡一笑:“只听您三言两语,便知师傅还是那个师傅,不管修魔还是修道,一样那么秉持自我。其实,我也不想打扰师傅清修,但如今我天劫降至,想做的事情却一直未能成功,不得已才求师傅帮忙。”
“邪皇前辈,你已是大乘大圆满修为,我只区区化神,能帮你什么?”
“这玉癸里面,承载着您当年留下的一缕神识和您封印下的一些力量。”司徒延指了指他面前的玉盒,“当年您的半魂在消散之前嘱咐我,若是寻到你的转世,便将此物交给您,至于打开还是不打开,由您做主。”
“我再强调一次。”秦清止抬眸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我不需要。”
“您会需要的。” 司徒延曲指一弹,那玉癸倏地钻进他储物戒中:“行了,您可以走了。”
像是被丢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蒸烤一样,邪阙睡梦中觉得自己就要被融化掉,四处扑腾的时候捞住了一块儿清凉之物,冰冰凉凉的,便将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一时又口干的厉害,便闷哼着咬了一口。
先前折腾了几个时辰,夙冰半虚半困的睡着,陡然脖子一疼,颤的她一个激灵。
意识逐渐复苏,终于发现一只手正在自己身上来回游移,当摸到胸口的时候,夙冰偏过头阴森森的看他一眼,倏忽又被吓了一跳,这家伙整个就像一只油炸大闸蟹,里里外外烧的通红!
不是吧?从喂完丹药到现在,至少过去一天了,这会儿才发作?
夙冰有些后悔自己莽撞,赶紧伸出手去摸他的灵台,结果却被他抓住手腕,一个翻身压在身下,继续啃她的脖子,一时间血腥味四溢。夙冰觉得自己有些失血过多,推了推,居然推不动,妖修就是妖修,真是残暴!
“大白,你清醒一点,再咬就给我咬死……唔……。”
话还没说完,唇便被他攫住,待氤着血的舌尖从齿间和上颚划过,夙冰的脊背豁然僵直。
心里有些发怯,自我保护意识驱使之下,伏魔铁在识海内微微震荡起来,夙冰赶紧压下,心道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么,于是丢下最后一丝疑虑,一面大大方方的伸出胳膊勾住他的颈,回应他的吻,一面驱动先前修炼过的采补大法,准备吸他体内的魔气。
尽管他的身体越来越烫,不知道因何缘故,始终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一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夙冰开始觉得哪里不太对,倏忽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扼住脖子,感觉到他将身体绷的极紧,似乎轻轻一敲就要折断了一般。
邪阙颤抖着声音,冷冷一声闷哼:“你是谁!”
夙冰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节奏,脖子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快说!不说老子便宰了你!”
“我……啊。”
“你是谁!”
“我是夙……夙冰……。”夙冰这一刻完全被他挟制住,根本动弹不得,更被他身上的杀气迫的有些头皮发麻,看他双目明明一片迷蒙,眸子毫无焦距,理应是没有意识的才对啊!
“阿夙?”邪阙攥紧的拳头松了松,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将脑袋埋了下去,粗重的呼吸将夙冰的耳朵烧了起来,忽地又一惊一乍的撑起头,闷声道,“你最讨厌什么动物?”
“啊?”
对方还是不依不挠,冷冷道:“说!”
夙冰无语了,都这样了疑心病要不要这么重? “我最讨厌水蛭,那种滑不溜丢的无骨动物。”
“真……真是你。”
邪阙终于松了口气,痉挛着笑出声来,夙冰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扒开他扼住自己的手,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打算起来打个坐。当然,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她被一条胳膊箍住腰部,直接按趴在榻上……
整个过程夙冰只觉得惨不忍睹,那什么阴盛阳衰采补大法,练起来容易用起来真难,尽管邪阙的妖识连一丝抵抗也没有,而那些魔气早被他通过上善水分离出来,困在妖丹一角,但它们顽固的很,并不会自行流进夙冰的体内。
夙冰只能驱使着金丹仅剩下的一些灵力,不断探进他妖丹内如蛀虫般拼命吸食,才明白邪修也不容易,真真是个体力活。那股魔气经过邪阙数次分解、融合、净化,力量明显小于从前,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魔气涌入夙冰体内,她开始有些承受不住。
识海里的伏魔铁嗡嗡作响,显然被这些魔气惹的有些烦躁。
身体一阵一阵抽搐,离魂钉的枷锁被冲开了,一刹那便占领了她的识海,夙冰的脑子昏沉沉的,开始有些恍恍惚惚,到最后几乎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依旧在水晶棺里躺着。
四肢无力,头昏眼花,试着运了运气,她脑子一懵,吸的魔气去哪了?撑着坐起身,看到小和尚还是坐在丹炉前,说了一句同样的话:“醒啦。”
夙冰揉了揉太阳穴,疑惑不已,难道只是做了一场春梦不成?
有这么饥渴吗?
“夙施主你可真大胆,差一点儿就死了。”可悟站起身,咔嚓咬了一口灵果,走上前将一颗丹药递给她,眯着眼笑起来,“要不是邪阙施主比你更大胆,你们真就成了一对儿枉死鸳鸯。”
“什么意思?”夙冰眉头一皱,接过他递来的丹药,稍一犹豫,便小心服下。兀自放出神识,检视了一下丹田,发现金丹居然不似先前一般黑了,而在金丹周围缭绕的,似乎是……邪阙的妖气?
她眉头越拧越重,跳出水晶棺,脚下还有一些虚浮,但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走去隔壁,忐忑不安的推开石门,只见邪阙正窝在榻沿下,拿着小刀削起一块儿蚌肉,漫不经心的递去小凤凰嘴边,小凤凰的双翅已经生了些许红毛,正用尖喙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抬眼瞧见夙冰来了,扑闪着翅膀叽叽地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雏鸡。
“快吃。”邪阙曲起指节弹了它一下,像是没注意夙冰进来了一样。
“叽叽。”小凤凰指着夙冰,很不满的向邪阙说明情况,“叽叽。”
邪阙一巴掌拍下去,直接将它拍扁:“不吃拉倒!”
脑袋被卡在脖子骨缝中,小凤凰嗷嗷惨叫着,乍看下去,像是一只无头鸟,夙冰惊了一跳,上前将邪阙的手拍开:“你干什么?有气冲我撒,拿个小的发脾气算什么?”
将鸟头从脖子里拔了出来,小凤凰泪眼汪汪的扑去夙冰怀里,继续叽叽。
邪阙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海蚌丢开,走去一边盘膝坐下:“滚出去,老子不想看见你。”
夙冰猜测可能是下药的事儿,让他心里不爽,便抱着小凤凰在他对面坐下,正打算解释,邪阙忽然筑起一层隔音罩,一拂袖,便激起一层妖风,直接将夙冰甩出门去!
“滚!”
只听“砰!”一声。
石门紧紧阖上。
夙冰碰了一鼻子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冲着石门破口大骂:“真是没见过你种贱人!老娘给你下药还不是为了救你吗?!要不是你一直死硬拿架子,老娘至于吗?如今救了你便翻脸不认人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原来是你给邪阙施主下了药啊!”
可悟咬着果子露出头,“小僧还以为他在练什么功法如此霸道,流了整整一个月的鼻血。”
“不是吧?”夙冰差点咬了舌头,“难怪这么生气。”
“小僧倒觉得他不是为了这个生气,”可悟摇摇头,去她身边蹲下,以手作刀,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你是不知道那天早上他的模样,大有你活不了他就自爆妖丹的架势,吓的小僧和风声兽施主都不敢出门,真怕他会发疯杀了我俩。”
夙冰微微一怔:“那后来呢?”
可悟又咔嚓咬了一口果子:“后来他就把老龙王的骸骨给吞了,接着进入你的识海,以他的妖力驱使伏魔铁,净化那些魔气,而且还帮你化解离魂钉的毒。虽然没能完全祛除,但他输给你三成左右的妖力,我想足够你自行化解了。其实,你们也算因祸得福,一水一火,这一番淬体固灵,可说打通了周身大冲气穴,邪阙施主就算失去三成左右的妖力,但得你辟雷之精火,凭他的资质和悟性,短时间内进阶合虚乃至大乘飞升都是有可能的。”
夙冰低头看一眼小凤凰,总算明白它是怎么从自己识海里跑出来的了。
可悟说的轻松,她却明白一切有多难,金刚伏魔铁已经认主,想要驱使它谈何容易。想想当年那些道君念大日如来心咒时的模样,就连秦清止一身浩然正气之人,都难以自持,更何况邪阙还是妖修,每念一个字,恐怕都和剜心蚀骨差不多。
夙冰坐在地上,望着禁闭的石门,面上一派冷静,心头却有些异样的情绪在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