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
我病房里的灯竟然是亮着的,难道是有人来赔我作伴了。我仔细的看了看,没发现有人搬进来的样子。可能是护士来过了吧,算了,管他的,先去趟WC吧。
舒服过后,我刚想从厕所出来,厕所门却鬼使神差的开了,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震的我耳膜生疼。
这一声叫的我莫名其妙,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走出厕所的时候,不敢相信的看见我的屋里竟然来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大眼美女,此刻她面若桃花,正坐在1号床上有些愠怒注视着我。
“你找谁呀!”我打量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新来的,从今天开始我就住这儿了。”她站起身,有些生气的回了我一句。
我的脑袋暂时有点短路,我还没听说哪个医院这么安排病房的,可以让男女混住。
“以后你要注意点,上厕所要记得锁门。”她用命令的口气继续说到。
我一听她的话就有些生气,小爷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再说那个门根本就是坏的,我拿什么锁。于是我摆出一副痞子相说:“锁不锁门是我的事,到是你以后记得要先敲门,不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可管不着。”
“你……!”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话,满脸通红,杏眼圆睁的瞪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大概30秒,她突然侧倒在床上,双手捂住右肋,及其痛苦状。我见状知道可能要出事,肝病患者是最怕生气的,搞不好有生命危险。我跑到床前想去按急救铃,但随即想到,急救铃平时大家都当换药铃用,这种时候按肯定是来不及的,于是我夺门而出,去找护士。
我跑到护士站,看见正从换衣间走出来的美月,二话不说的拉起她就跑。一时间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简短的说了句:“不好了,出大事了。”
美月显然有些疑惑,但看见我焦急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就跟着来了。可来到了病房我就傻了,那个女孩正在若无其事的在整理行李。看见我,还冲者我得意的莞尔一笑。搞得我一时间有点发愣。
“你不是说出大事了吗?出什么大事了?”美月使劲的瞪着我,双手一掐她的小蛮腰。
“刚才,她……。”我看看那个女孩,又看看美月,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又骗我。”说完美月在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然后愤愤而去。走过我身旁的时候,她的右脚正好落在我的左脚上。
那个新来的女孩看见美月走远了,就冲着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得意的笑个不停。就因为这,让我郁闷了一个晚上。
就这样,这个叫花语的女孩就成了我的同房病友。美月给我的理由是,现在是秋天,正是肝病发作的高峰期,医院的病房都已经满了。郑医生考虑你是非病毒性的肝炎,所以一直没有安排别人住进来。花语只是病毒携带者,这样可以避免交叉感染。而花语自己的要求是安静、整洁,病友最好不吸烟、不打呼噜。所以医生在争得了她的意见后,就决定安排在一号病房。
对此我向美月表示,男女住起一起很不方便,为什么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呢。结果美月说:“你以为你是谁,还要征求你的意见?你要是不愿意也行,那我就给你换一个乙肝大三阳,又抽烟,又打呼噜,还有香港脚的人来。”
听了她的话,我无语。我绝对相信她说的出做得到,于是我赶忙说:“别,我说着玩的,能和美女住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这还差不多!”美月点点头,丢下了这句话转身就走了,我只能无奈的感叹,然在医院里,怎么不低头啊。
自从花语进来以后,屋里就变了模样,首先是两张床的中间隔了一道屏风,使得我们只有在躺的时候能看见对方的下半个脑袋和肩膀,至于上半个脑袋,让床头柜给挡住了。其次是几年没有得到修理的厕所门终于修好了。为此,我还故意讽刺花语说:这厕所真是托了她的福,叫她“厕所姑娘”。可她却当我是透明人一样,装作没听到。这反而让我有些被轻视的郁闷。
思来想去我还是有点生气,被她骗了不说,居然还被她轻视。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所以,我要报仇。可是我要怎么报仇呢?我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下午却毫无头绪,可当我拔下手机充电器时,却突然有了主意……!
趁着花语不在病房的功夫,我吧手机的充电器插在了她床头的插座上,然后就躺在床上装死,等待好戏的上演。可是花语回来后,竟然半天也没注意到。我眯着眼睛偷偷的观察,心里希望她能快点发现,不然我就装不下去了。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她终于注意到了。她看看充电器,又看看我,可能是在犹豫该不该叫醒我。我心里说,别犹豫了,你就是敲锣大鼓放鞭炮我也是绝对不会醒的,还是自己动手吧。终于,她还是放弃了叫醒我的想法,决定自己动手把充电器拿下来。我看见她的手缓缓的向充电器伸去……。
当充电器离开插座的一瞬间,先是一声尖叫,高的可以比拟帕瓦罗蒂,然后是咚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尖叫……。
第一声尖叫是因为两只寻求温暖的小强从插座里冲了出来,其中一只的反射神经超强,竟然爬到了我的充电器上,吓了花语一跳,松开了抓着充电器的手。咚的一声是我的变压器落地的呻吟声,外壳粉碎性骨折,眼看是活不了了。接着的一声尖叫当然是我发出的,为了我可怜的充电器。其实还应该有一声尖叫,是那只小强发出的,因为它被我们俩吓了一跳,估计内心的潜台词是:两个神经病。
此次计划以“损敌八百,折将一千”而告终。总的来说是失败的,所以我更加的郁闷了。
吃过晚饭,我看见花语匆匆的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杀虫剂。我心想不好,敢忙上前阻止。
“花大小姐,你不会是想在屋里使用杀虫剂吧!”我问。
“本姑娘要你管?”花语瞪了我一眼,看这架势,可能是下午的气还没消。估计当时是看我的充电器坏了,就没追求我的“刑事”责任。现在我要是再说些什么,肯定是自讨苦吃。所以,我乖乖的闭了嘴。
算了,还是别她管了。有时候人要是不吃点亏,是不会吸取教训的。电视里面不是经常看到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想把他的经验传个后人的时候,都是让他自己去体会吗!事实也正式如此,有些时候不是亲身经历,是得不到经验和深刻体会的。
记得刚入院的时候,小强们嚣张的都上了床,于是我就用杀虫剂杀,杀,杀。结果病房里都到处弥漫着呛死人的味道,根本没办法呆人,我只好在空着的病房住了一夜。第二天回屋一看,小强还是小强,蟑螂还是蟑螂,嚣张依旧。我估计现在花语可能是气疯了,要是不让她杀小强来出气,我可能就要惨遭毒手了。
为了避免病房里到处弥漫着的,有可能把我熏翻盘儿的杀虫剂味道,我偷偷溜出了医院,去书店买了几本书回来。当然,为了拖延时间,我在书店里吃两个小时的了“霸王餐”,期间招到服务员的三次白眼。要不是最后我掏钱买了书,估计她们能把白眼翻成黑的。
我拎着书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花语坐在床上玩手机。屋里还是隐约可以闻到杀虫剂的味道,我想她这两个小时肯定也没在病房呆着,不然她现在就应该晕倒了,躺在地上吐白沫呢。
她看见我回来了,竟然冲着我露出了一个迷死人的微笑,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般来说,如果一个美女冲着我这样的微笑,我应该感到幸福才对,而我感觉到的却是危险。凭着男人的直觉,我感觉到了一种隐藏在美丽背后的危险。
我的心里有些忐忑,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不断猜测着花语那个微笑的意思。是因为她把那些受我利用的小强一网打尽而感到快乐;还是她已经把我偷偷跑出医院的事情告诉了美月,准备看我的笑话;或者是她又想到了什么新的办法对付我;又或者根本就是我的错觉呢。可我分明是感觉到了危险,总之敌人在暗我在明,我得多加小心才是。
结果出乎我的意料,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晚上,美月查房的时候没什么反常,照例的只是用眼睛瞪瞪我。看来真的是我多心了,也许那只是一个单纯的笑容。看来那不是直觉,只是错觉而已。想到这儿,我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隔天上午,一切像往常一样。下午的时候听见走廊里有女人悲伤的哀嚎声,听说是ICU的一个老婆婆去世了。这让我有些莫名的消沉,感觉其实死亡离我们并不是遥远的,或者说只有一步的距离。记得某本书好像说过,一些国家在研究药物的时候,就是本着治疗而不是治愈的态度来研究的,目的是让患者终身服用,从而取得到巨额的经济利益。
拿乙肝来说就是这样,目前根本没有药物可以根治,都是靠药物来维持,而有些药就是需要终身服用的。许阳当时住院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就建议他吃这样的药。许阳本来只是病毒携带者,转安酶有点高而已。像他这样年轻的病人,如果吃上这样的药,估计这辈子就完了。这些医生真是太缺医德了,我觉得国家应该成立一个可以鉴定医德的机构,一旦发现这样的医生,就应该以谋杀和危害他人生命罪论处。
想到这里,我不禁看了看正在玩手机的花语,她的脸上流露出那样的天真和单纯。可是谁又能想到她也是一个乙肝的病毒携带着呢。谁又能想到她的未来有多少困难和痛苦呢。想到这儿,我的心里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也许是那种叫可怜的东西吧,但它只是稍纵即逝,片刻就消失不见了。我不禁有些嘲笑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多愁善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