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仙气诀
这天，石画向往常一样起的很早，他虽然才十二岁，但已经可以自己煮饭烧水了。一通忙活之后，简单但尚算精细的早餐便做好了。
知道外公还在睡觉，石画便悄声地将早餐放在外公房里的桌子上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自半年前开始，他的外公便越来越能睡，不仅如此，老人家睡醒后，精神却也越发没有过去那样精硕了。
做完这一切后，石画拿好了柴刀和绑绳，并习惯性地带上一本书，便踏着晨光进山了。
他砍柴的地方还是小时候父亲常带他去的那座垴天山，只是自五年前父亲也去世了之后，石画便再也不吃胡拉果了，即使是最甜的那些。
至于每天带的那本书，这是石画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外公希望他将来做个教书先生，所以将藏书倾囊相授，当年小石画一见那些书，便如获至宝，整个人都浸了进去。
外公见石画对读书痴迷，也乐得高兴。
从北石村到垴天山只有一条路，这条小径虽然幽静，但石画已经走了五年，起初外公陪着，后来便是自己单独走，所以他虽然仅有十二岁，但也不害怕，而且天也越来越亮了。
上午的时间体力最充沛，石画也用这段时间“专注”地去砍柴，因为他砍的柴不仅要自己家里烧，还要卖掉一些补贴家用，所以他每天都很卖力，脑中也不生杂念，注意力全都在砍柴上。
结果便是虽然石画年纪小，可他砍的柴禾一点也不比一个普通的樵夫少。
当烈日当空，阳光照顶的时候，石画便会准时地放下柴刀休息，说是休息，其实他却利用这段时间看书，半个时辰以后，石画匆匆吃过带着的干粮后，又侵入到那吸引人的文字中去。
太阳西斜之后，石画休息够了，每天这时他便会再砍一个时辰的柴，随后便回村，这倒不是他不愿多砍了，而是以他的年纪和力气，无法背动更多的柴禾了。
这天也不例外，石画轻轻合上那本发黄了的《孝经》，意犹未尽地闭着眼睛沉吟了稍许，起身提起柴刀，准备再砍一些。
这时，从山林外传来一声叫喊。
“石画...石画...”
声音忽远忽近，但石画听出来了，是同村的村民在叫他，听声音好像有些急切。
“在这里，我在这里...”石画急忙大声应道。
因为大家经常在这一带砍柴，所以也没费多少力气，北石村的两个村民便辩着声音找到了石画。
“石画，你这孩子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啊？”见石画手中提着一本书，一个村民焦急地说道。
另一个赶紧接着说：“你快回去看看吧，华老夫子他...他病倒了。”
石画的外公姓华，因为有些才学，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找他给孩子起个名儿啊，给自家门上写个对联啊，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顺口称呼他为“华老夫子”了。
石画一听，脑袋嗡的乱叫一通，随后书和柴刀都丢下了，身后绑好的柴禾也不管不顾了，整个人一溜烟地就朝村子方向跑去。
一路上，石画心急如焚，因为自他父亲那年惨遭意外，外公病过一场之后，虽然老人家身体每况愈下，但却没有再病倒过，这次突然倒下，让他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祥。
几里的山路虽说崎岖难行，但石画还是不消片刻便飞奔了回来。
见简陋的院子门口有几个满脸焦急的村民迎他，石画的心突地沉了一下，顾不上同邻里说话，他便冲进了屋子。
“外公！”
屋里也有几人，见石画跑回来，像是都松了一口气。
“走，咱都出去吧，让孩子同华老夫子单独待会儿。”一个村妇暗叹了一口气，招呼大家出去，她最后出门的时候，望了一眼石画，眼中多了一丝怜意。
“外公，你怎么了？”石画直扑向躺在床上的外公。
老人家满脸削弱，气息游历，浑浊的双眼见外孙回来，似乎有了些光彩。
石画见朝夕为伴的外公这副模样，泪水便似决堤了一般，不停地往外涌。
“别哭，画儿...”老人伸出骨瘦嶙峋的手，轻抚着石画的头。
“每个人都会老的，每个人也都会死的。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你已经长大了。”老人平静地跟石画说着话，但石画却仍然不停地哭，似乎他也察觉到了，这个自己唯一的亲人快要离开人世了。
“画儿，”老人轻轻地叫了一声。
石画知道老人有话要跟他说，便使劲儿强忍着不哭，“外公，画儿在，画儿在。”
“外公对不起你，外公走了，你往后就是一个人了。”老人望着憨呆的外孙，心里老大的不舍，但他却无能为力，他感觉自己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外公没有什么好留给你的，只有那几箱书，虽然，虽然不值钱，但...但却是好东西，你要珍惜，珍惜。”
“恩恩...”石画不停地点头。
老人会心一笑，他知道石画酷爱读书，一定会善待自己的那些宝贝疙瘩。
这时老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猛地往上挺了挺，满脸急色。
石画发觉异样，忙问道：“外公，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老人浑浊的双目紧紧盯着外孙，嘴巴一张一合，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箱子，最底...最底的那本...一定...一定不要...”
说到这里，老人的话戛然而止，他双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暴起，那样子似乎像有重要的话没有说完，但老人已经气息消散了。
良久良久。
“外公！”
一声嘶声裂肺的叫喊回荡在这个简单朴素的木屋中。
石画祖孙二人虽然清贫，但为人还算不错，因此石画外公的丧礼也还不算寒酸，勉强过得去。
老人葬在石画父母的坟旁边，下葬那天异常的冷，风刮的很大。石画独自一人坐在坟前，一直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墓碑，天黑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里，看着冷冷清清的木屋，石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刚出生母亲离他而去，七岁父亲又惨遭不幸，如今连相依为命的外公也走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石画忽然觉得有些怕，于是他便蜷缩着，紧靠着墙，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浓，他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就这样，深感疲惫的石画渐渐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这一夜相当漫长，当村里的公鸡三鸣之后，石画才慢慢醒过来。
望着窗外已经升起的朝阳，石画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睡到这个时候是哪天了。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石画呆呆的沉吟了一会儿，随后便去厨房看有什么吃的。吃过两个大饼后，他又回到了屋子里。
外公不在了，全家也就剩他这一张嘴，所以石画也不急着进山砍柴了。
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个木箱子，三个大的一个小的，石画走近了，轻轻抚摸着这些箱子。
箱子有些陈旧，但是一尘不染，里面装的都是他外公一生的藏书，这是外公所有的财富，也是石画的。他一一摸过那三个大箱子，最后停在了那口小木箱前。
石画痴迷读书，那三大箱书在这五年间都被他读了个遍，虽然有一些是囫囵吞枣，但绝大多数他都是认真研读的。但眼前这个小箱子里的书他却从未看过。
“外公希望我做个读书人，将来当个教书先生，我可不能辜负他。”想到这里，石画眼眶又湿润了。
外公给他留下了书箱的钥匙，石画找出其中的一把，轻轻地打开了小箱子上那把古朴的铜锁。
吱的一声，箱子盖被打开，石画定眼看去，见箱中整齐地叠放这几本书，每一本都保存的很好。
石画一本一本拿起，每看到一本他的眼中便亮一下。他喜欢书，不仅觉得书中的道理让他信服，更觉得这书是外公对他的期望。
当他随意翻了几下一本《道德录》后，箱子里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本书。
石画眼睛一瞥，“咦？”显然最后的那本书让他突感意外。
伸手将这本压箱底的薄薄的书拿出来后，石画将书的外观反复看了看，因为这本书不像其他的那样是纸张订装的，而是一本用不知道什么的皮做成的，每一页都是，而且是用看似极其坚韧的线缝起来的。
“仙气诀！”
石画不禁念出了这本皮书上的字。
一脸发懵的石画又轻轻地翻开了第一页，“仙人聚气，集天地人灵之力...”
一小段内容随口而出，突然他猛地将书合上。
“这...这...”石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额头上汗珠隐隐渗出。
神州大陆关于仙人的传说太多了，石画虽年纪不大，但自小也没少听。飞天入地，移山填海，没有哪个人不向往，但他听说只有去很远很远的大城市里，才能见到这些仙人，而且见到了不一定能拜得名师，也成为仙人，因为能成仙的人资质都是万中无一的。
不管是南石村还是北石村，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从没想过能触及到那些仙人，可这一切都在五年前改变了。
五年前南石村闯进了妖怪，很多人葬身在了妖爪之下。最后所有的妖怪都被人消灭了，听说就是仙人干的。
自那以后，便有心生仰慕的年轻人想要去拜师修仙，石画幼年的伙伴大壮和小松便是跟着几个年纪大点的人出了村子。
然而对于五年前到底是何人杀光了闯进南石村的妖怪，估计没有人比石画更清楚了。
“修真、飞剑、筑丹境、仙团...”
一个个封存了五年的词语在石画脑中闪现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