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南石村
“妈妈,你等等我,等等,呼...呼...”一个六七岁的半大小子费力地奔跑,拼命地追着前面的女子。
女子身材匀称,但身影却飘飘忽忽地,看不清她怎么走路但却快的出奇,那男孩怎么追赶都赶不上。
越跑越累,但男孩还是拼命地追赶,他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却没有一丝要放弃的打算,小眼睛也从不敢从那女子背影上移开半分。
“妈妈,我是画儿,你看看我呀...”
男孩边跑边哀求,但女子始终不回头。男孩实在跑不动了,他觉得全身都快散架了,扑通一声,男孩重重地摔倒在地,但仍然伸着手对着前方的女子哭喊着。
女子这时却停了下来。
男孩大喜,“妈妈,妈妈,画儿就看你一眼,就...就一眼。”
片刻后,女子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就一眼?”
男孩急忙猛地点了几下头,随后睁大眼睛盯着面前之人,眼中冒着期待的光芒。
见那女子缓缓地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头长发后的脸。
那脸竟满是鲜血。
啊~~~
……
“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大汉跑进屋子,见儿子惊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身体也瑟瑟发抖。他急忙跑过去,伸出粗壮的双臂紧紧抱住儿子。
“别怕,别怕,画儿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呜呜~~~爸爸,我梦见妈妈了,她,她满脸都是血...”男孩在大汉怀里不住的哭着。
大汉叹息一声,也想起了那苦命的亡妻,“画儿,咱不哭了,你妈妈早就不在了,那只是个梦。”
男孩儿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噩梦,不一会儿就不哭了。随后大汉起身,要为儿子穿衣叠被。男孩愣了稍许后,说道:“爸爸,我自己来,我会穿的。”
大汉笑了笑,说了声好,随后便去收拾屋子。
这间屋子虽然简陋,家具也粗糙无华,而且也就那么必要的几件,但整个屋子还是收拾的很整洁。
大汉边忙边说,“画儿,今天可是个好天气,你一会儿跟我进山砍柴,爸爸给你摘长在树最上面的胡拉果,那些胡拉果可是最甜的。”
“好呀,好呀...”
男孩拍手大叫,看来已经忘了之前的那个噩梦。但当大汉不经意间望向儿子时,发现儿子还在吃力地穿着衣服,两只小手怎么也不会系衣服上的扣子,不一会儿,男孩就满头大汗了。
大汉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道:“画儿,爸爸帮你。”
“不!”男孩一口回绝,紧接着转过身去,固执地坚持自己穿。大汉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便出屋子收拾进山砍柴的工具了。
好一会儿,男孩才穿好衣服,听到大汉喊他要出发了后,才从屋里跑出来,伸手接过大汉递过来的一个粗饼后,紧跟着大汉往村外走去。
……
男孩名叫石画,自小生活在南石村。他的母亲在生他那天便因为难产大出血死了,所以他的父亲是又当爹又当妈地把他拉扯到了七岁。
除了父亲,石画还有一个外公,以前都生活在一起的,就是因为女儿临盆时去世了,心里始终过不去那个坎儿,所以就孤身一人搬到了南石村北边的村子,北石村。
石画的外公饱读诗书,是个文人,早年在县城作过私塾先生,所以教出来的女儿也通文墨,但嫁的丈夫却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得两个,还好为人老实能干。
石画快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高兴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苦熬”数日为他的孩子想出了一个满意的名字,“石墩”,结果他一出口就被妻子和岳父骂了回去,最终还是有文化的妻子取了一个男女皆可用的名字—石画。
石画的母亲在怀孕期间,整日没事就想,将来的孩子一定不能随了丈夫,自小便是个小呆瓜,长大了就是个大呆瓜。但造化弄人,事与愿违,小石画还真随了父亲,而且愈有青出于蓝的态势,打小就憨憨呆呆,村里的小伙伴也真给小石画取了个“呆瓜”的绰号,只是他的母亲在临盆时不幸去世,也就没有看见这最不愿看见的事实。
南石村不大,从东往西也就二里多地,石画同父亲住在村东头,而全村砍柴的地方却在村西几里外的垴天山。
“画儿,你先到村口的大柳树下等我,我去喊你张叔和王叔一起进山。”
石画的父亲走的快,见石画落在后面,两只手还在不停地弄着衣服上的扣子,他不愿让孩子久等,便先去喊同伴。
“哦。”
石画应了一声,但却没有抬头,而是一直低头摆弄身上布衫的那几道扣子。
“好像又不对。”他发现刚刚重新扣好的衣扣似乎又错了。
这时几个顽童结伴走来,一见石画便哄地一下簇了上来。
“呆瓜,你手忙脚乱地干什么呢?”一个孩子头儿笑着问道,言语中充满了嘲讽。
然而石画却没听出来,边噘着嘴满头大汗地摆弄着衣扣,边答道:“大壮哥,我在系扣子。”
哈哈哈哈,几个孩童哄然大笑,开始指指点点地嘲笑石画,仿佛这是他们惯了的玩法。
“这么大了还不会系扣子,笨死啦。”
“我妹妹五岁就会了,真是笨呆瓜。”
“他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妈妈,没人教,他爸爸跟他一样呆,怎么能学会?哈哈...”
石画听惯了别人说他笨,但他却从不许别人说他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听到这些后只见他猛地抬起头,怒视着眼前比他高一头的男孩儿,双手也不再弄那些扣子,而是使劲儿地攥着拳头。
“大壮,你再说一遍。”
大壮比石画大一岁,而且也生的胖乎乎的,见石画生气也丝毫不怕。
“怎么,怕人说啊,你妈就是让你克死的,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一旁的孩童低声问道:“大壮哥,你是小孩儿,怎么会见过?我是听我妈说的,那时候我还在她肚子里呢。”大家一听都笑出声来。
大壮见自己吹牛被识破,眼珠一转,说:“我比你们都大,你们没见过,但我肯定见过。”众孩童一想也是,也就信了大壮的话。
“你胡说,我妈是因为生病才...”
“哈哈,对呀,要不是你,你妈又怎么会生病?就是你克死的!”
“你...”
石画想不出来该怎么驳斥对方,只怒目相视,脖子上更是青筋暴出。
大壮仗着自己高大,又有伙伴撑腰,便继续嬉笑调侃道:“怎么?小呆瓜还想打我,你打呀,打呀,谅你也不敢。”
话音刚落,只见不知从哪里冲来了一个壮实的男孩儿,二话不说直接扑向大壮,二人瞬间厮打起来。
“你又欺负石画哥,看我不打扁你。”
那男孩儿看起来很厉害,没几下便把大壮打的满地讨饶,众孩童见闯来的男孩儿对大壮拳打脚踢,竟不敢上前帮手,只害怕地站在一旁看着。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握住了石画紧紧攥着的手,安慰了几句后,对地上厮打的二人说道:“好了,小松,放过他吧,这次看他还长不长记性。”
那小松站立起来,拍拍受伤的尘土,“姐姐,这次幸亏你看见了去喊我,要不然石画哥又要被这些人欺负了。”说完对着那几个孩童大声喊道:“还不快滚!”几人急忙拉起躺在地上不停喊疼的大壮,不一会儿便逃之夭夭了。
“小画,你没事吧。”
“谢谢你,小玉姐,也谢谢你,小松。”
这姐弟二人是石画在南石村唯一的朋友,少女小玉比他大一岁,自小便挺照顾他,而小松虽然比石画还小半岁,却天生力气大,生的又壮实,所以同村的小伙伴都怕他,连年纪最大的大壮也不敢惹他。
小松摸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几声,“石画哥,跟我还说什么谢的,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别忍着了,那大壮就是个脓包,不经打的。”
石画很快就忘了之前的事,也憨笑了几声后说:“大壮就怕你,我打不过他,他也不怕我。”
小玉一把揪住小松的耳朵,训道:“就你厉害?除了打架生事你还会干什么?”小松吃痛,呲着牙不停地求饶,小玉松手后,三人都笑了出来。
在村里,石画也就跟这对姐弟在一起时才会感觉到童年的快乐。
南石村民风古朴,少有生人,这个安静的村子里偶尔有孩童打打闹闹也算添了几分热闹,所以来往的大人们见了刚才的一幕后也都没有人阻止,反而一笑而过。
太阳渐渐升的高了,再懒的村民也要出门劳作了。石画和小玉,小松姐弟结伴往村西头走去。
“真的!石叔叔说要带你去摘胡拉果?”小松一听到甘甜可口的胡拉果就双眼冒光。
“嗯,而且是摘长在树最上面的那些。”石画也兴奋地说道,言语中有些自豪,因为在南石村有胆量去摘树顶上果子的人可是不多。
小松更兴奋了,大叫着,“我也去,我也去。姐,你也一起去吧。”
小玉没有弟弟那么贪玩,笑道:“我还有活要干,你们去吧,不过你不许捣乱,一路要听石叔叔的话。”
小松急忙点点头。
三人边说边聊,村子不大,所以他们走的也不快。可就在这时,突然有几个人从村口方向跑来,一路跌跌撞撞,眼中全是从未有过的惊恐,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吓人的事一般。
“不好了,不好了,大家快跑,有妖怪!有妖怪!”
一个村妇没搞明白,茫然地问道:“王大哥,到底...到底怎么了?”
“他家大妹子,快跑...快跑吧,有,有吃人的妖怪进村了。”
此时又有几人从远处跑来,神色更是不堪,有的连鞋都跑丢了,但还是没命地狂奔。
三个孩子站在原地,看着大人们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早已是失了神,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
石画的父亲从街角转出来,满脸焦急,看见石画后拼命地朝他跑来,口中大喊:“画儿,画儿,快跑,快跑呀。”他暴突的双目满是血色,嘶哑地疯狂叫喊着,可石画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吼,如惊雷炸响一般。村民们被那吼声一吓,大都瞬间瘫软在地。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小玉和小松姐弟一见眼前的黑影,耳中嗡地一声,便栽倒在地,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