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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此守候

05年开始在广东东莞工地打桩。

我这人喜欢凑热闹。在工地上干活,累死累活干了一天,到了晚上,别人都是巴不得快点躺下,我可不,拿块香皂把身子洗得香喷喷的,就溜出工地到处寻热闹。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精力旺盛呀!

江滨路一带经常有免费演出,是一些戏剧发烧友在自娱自乐,我最喜欢来这儿听不要钱的歌儿。这天晚上,我又挤在人群中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有个人轻轻拉住了我的袖子,别过脸一瞧,呀,身旁不知啥时候挨着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孩儿,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不单扯着我袖子,身子还向我贴了过来。霎时间,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女孩的脸对着前面的舞台,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正看得入迷哩。我知道,这女孩肯定是看戏看得太投入,那只手不知不觉就拉错了人,也许她把身边的自己当成了男朋友呢!我想到这,正要告诉她拉错人啦,转念一想,这多难为情啊!让她男朋友一看,说不准还要闹出误会来。算了,还是让她自已发觉,主动松手吧。

我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眼睛继续看着前面。心里说:哎呀,这可是你自己要拉我的,别说我耍流氓呀!可身边贴着一个女孩,哪里还看得进戏?一时间脸红心跳,心猿意马,前面演什么全不知道。

过了好长一会,女孩仍然没有发觉自己拉错人,我有点急了,不时扭头看看她,还故意咳了几下。可女孩始终旁不斜视,全神贯注盯着前面,突然还兴奋地扯了扯我的袖子,说道:“这个唱得好听,是不是?”

我不敢回答,女孩又一扯:“阿强,你觉得呢?”我只好含糊不清地嗯嗯两下。

不知不觉,演员已经收摊了,观众也一下走光了,可女孩依然紧抓着我不放。我以为,至少她男朋友总会找她的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觉傻了眼,一眨眼的功夫,现场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我正不知所措,女孩好像刚刚从戏里走出来一样,说道:“啊,人都走光了,我们也走吧!”小手更是抱住了我的手臂。

不知咋的,我硬是说不出话来,不由自主地带着这女孩慢慢往前走去。走了一段,我心中一跳,我要是把她径直带回工地的臭窝棚里,肯定得落个拐卖妇女的罪名。我额头顿时冒了汗,猛地收脚对女孩说:“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呀,你刚才……”

女孩一听,条件反射地放开了手,并且后退了一步,吃惊地问:“你是谁?阿强呢?啊,你是谁?”

我见她张着两只眼,定定地一动不动,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啊!你道咋的?原来这女孩竟是一个睁眼瞎!这一下,我就慌了:“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刚才把我当成你的阿强啦!”急巴巴地把刚才的误会说了出来。

女孩急得连连叫“阿强”,转头就要摸回去找,不料才走得两步,就差点摔倒。我慌忙上前扶住她,说:“别急,我带你回去找你的阿强去!”

两人回到刚才看戏的地方,我四处一看,这会儿已是半夜,这条路上早就没了人影了。女孩不停地唤着阿强,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又悔又怕,如果刚才自己早点说出来,哪会有现在这种情况?现在说不得,只能送人家回去了。

我就问她住哪儿,女孩却茫然地摇头。我又问她的阿强长什么样,她仍是摇头。我正感到为难,女孩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的眼瞎了,老板给我五万块治病,阿强说,一定要把我的眼睛治好,可是,治来治去都治不好……”

我一听,这事并不复杂,一琢磨就明白了:这女孩原来也是出来打工的,在厂里把眼睛弄瞎了,老板赔了五万块让她治病。那个阿强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友眼睛看不见,哪有不闻不理一走了之的道理?不用说,肯定是见女孩眼睛治好无望,就故意带女孩出来玩,然后悄悄地溜之大吉,把女孩抛弃,拿着那五万块钱跑了!

我一张嘴,正要把话说出来,一看女孩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忍住了。弄明白是这事儿,我的头不禁大了,这不是平白捡了个大麻烦吗?怎么办呢?自己对这事也负有点责任,再说一走了之,谁敢说这女孩不会出什么事,出了事又不找到我头上来?

想来想去,我只好说:“妹子,这样吧,你先跟我走,安顿下来,再慢慢找你的阿强!”女孩听我说完,感觉不像坏人,而且眼下也无路可走,只得点头答应了。我就让她抓着自己的衣角,带她慢慢走回了工地。

大伙一看,我半夜里竟然带回一个漂亮女孩,眼都大了。等我把事情一说,又都十分同情这个女孩,七嘴八舌安慰她,让她安心在这住下来,反正工地上吃的大锅饭,多她一个多不到哪儿去。然后,我就叫醒做饭的大婶,让她带女孩去睡一屋。

第二天一早,我去看女孩,她听出我的声音,就央求我带他去昨晚和男朋友走失的地方,她要在那儿等阿强。我一听,这女孩太傻了,被男朋友骗了还蒙在鼓里呢,那个阿强估计早就远走高飞了,还会回来找你呀?

可我也不好说出来,就带她来到江滨路,找了个地方让她坐下,心里也默默地期盼那个阿强良心发现,回头来找她,也免了我这个麻烦。

中午收工的时候,我惦记着那个女孩,饭也顾不上吃,就先往江滨路走去。到了一看,她孤单单一个人还坐在原来的地方,苦苦地等待着。我走过去,劝她先回工地吃饭,可她说啥也不肯。

我忍不住了,说道:“傻瓜,你别等了,你的阿强肯定见你治不好眼睛,拿着你的钱丢下你跑了!”

“你胡说!”她马上大声道,“阿强不是那种人,他对我说过,不管我的眼睛治得好治不好,他都不会离开我的!”

我心里哼一声:笨死了,假话谁不会说呀!

见她这么固执,我也没办法,只好到附近给她买了些吃的,自己就回去了。到了晚上收工,我又生怕女孩出啥事,急忙忙赶去江滨路,一看她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旁边连个鬼影也没见。我好说歹说,她才同意跟我回去吃饭。

这之后,我天天得送她去老地方等她的鬼阿强,然后到了晚上又把她接回来。一连十几天,女孩依然痴心不改,坚信她的阿强一定会回来找她的。我心里叫苦不迭,照这么下去,这麻烦那天才能脱身哟!

这天下午收工后,我又得去江滨路接人。可今天她怎么也不肯跟我走,非要一直等下去。我只好买了吃的在哪里陪她等。不一会,天就黑了,路上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免费演出也开始了。

我听着远处传来的歌声,心下痒痒的,就说:“干脆,咱们去听听歌吧,说不定能碰见你的阿强呢!”女孩点点头,手习惯地拉着我的袖子。

挤在人群中看了一会,我就被演出吸引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一惊,感觉袖子轻轻的,急忙往旁边一看,女孩果然不见了。我焦急地四处张望,原来她走到了我前面去,站在一个男人的旁边,一只手居然拉着那个男人的袖子。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一亮,这时走开,倒是扔掉这个麻烦的绝妙机会。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决定先看看再说。于是我不动声色地盯着前面那个可怜的“替死鬼”男人,只见他也像我一样,不时扭头看看女孩,却一直没有说话,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我幸灾乐祸地捂住了嘴巴,心说你就偷乐吧,等会你就知道麻烦了。正要悄悄脱身,忽然听见女孩说了一句:“阿力,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我一听,心里立刻一软,这十几天,女孩都是叫我阿力的,她肯定把身边的男人当成我了。

这时,那男人含糊地嗯了一句,带着女孩挤了出去。我想了想,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只见男人一声不吭,走着走着,手慢慢地伸到女孩背后,搂着她的腰。

我心里一跳,这男人估计不是什么好鸟,女孩跟着她去,恐怕凶多吉少呀!我正在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前面的两人站住了,女孩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啊,你不是阿力!阿力呢?阿力!”

男人嘿嘿一笑:“你的阿力早走了,他不要你啦,跟我走吧!”

女孩哇地哭了起来:“不,你胡说!阿力不是这种人,他对我说过,不管我的眼睛治得好治不好,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阿力,你是不是说过呀?你在哪儿呀?”

我怔住了:这个女孩不但瞎,原来神经还有问题!在她心里,我已经变成了她的男朋友,而之前的那个阿强,已经被我取代了。阿强之前,说不定还有个什么阿狗阿猫之类的哩!我这一走,代替我的自然就会是这个男人了。然后,又会有下一个来代替他。

女孩挣脱男人的手,摸索着往回走:“阿力,你在哪呀?”

“我在这呢!”我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迎了上去。那个家伙一看,吓得飞快跑了。女孩听到我的声音,一下扑了过来,紧紧地搂着我:“阿力,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这个可怜的女孩呀!我泪流满面,大声地回答:“对!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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