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好鸡好味道
佟武勇和袁小娜老家住在辽东佟二堡镇。他们两个人一起念完了高中,可是都没考上大学。袁小娜决定回佟二堡发展,她就在老家开了一个庄稼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就是一个经销农药和化肥的农资店。
佟武勇志向远大,一心想进城当白领,袁小娜却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惦记着高口味。佟武勇和袁小娜自小一起长大,不说青梅竹马,也够上两小无猜了!两个人的恋爱关系虽然没挑明,但彼此早就已经都有对方了
佟武勇一见女朋友瞧不起他,他一拍胸脯道:“小娜,你放心,我到城里打工赚钱,过年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买个土鸡蛋那么大的钻戒回来!”
佟武勇他爹名叫佟老大,佟老大开有一个养鸡场。他听儿子讲完进城的打算,便把眼睛一瞪,道:“打工?哪有在家里的土鸡场当场长神气?”
养鸡有什么神气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鸡笼子前放块大饼子,那活狗都能干。佟老大听儿子瞧不起喂鸡的,气得他对着佟武勇的屁股“咣”地就踢了一脚,骂道:“死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踢死你!”不是佟武勇跑得快,他今天这顿臭揍是挨不过去了!
佟武勇越想越气,他睡到半夜,偷偷地起来,然后揣着200块钱,就脚底板抹油——溜到了省城。
佟武勇在省城里接连换了三四个工作,最后才在一家农药批发公司安定了下来。这家公司的老板名叫牛犇,这个脑满肠肥的牛老板虽然奸诈,却对佟武勇非常赏识。公司因为需要资金周转,半年多都没发工资了,但牛老板还是一个劲地拍着佟武勇的肩膀,给他打气道:“小佟,好好干,今年年底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可是到了年底,牛老板因为经营违禁农药,公司便被工商局查封,牛老板拿着员工们的工资,连夜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佟武勇两手空空地回到家里,他爹佟老大骂道:“臭小子,说你是碟子里扎猛子,不知道深浅吧,这回碰了南墙,看你下次还折腾不?”
佟武勇现在真是秋后的蚂蚱,想蹦跶都蹦跶不起来了。他灰溜溜地来到了袁小娜的庄稼医院,袁小娜因为肯钻研,什么《辽东病虫害防治》《三段法治虫》都被她背得精熟。到庄稼医院买药治虫的乡亲们络绎不绝。袁小娜一见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佟武勇,她提高了声音问道:“鸡蛋那么大的钻戒呢?”
佟武勇脸色通红,他吭哧了半天才说道:“我被骗了!……”佟武勇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到了家里,他仰头就喝下了半瓶老白干,然后站在养鸡场的门口,冲着咯咯叫的土鸡们叫到:“从明天开始,我要当你们的场长!”
佟武勇在鸡场一干就是两个月,一批鸡雏,已经长成半大鸡了。佟老大看着儿子忙前忙后的卖力样子,他也有点奇怪,这小子咋的了,某非哪根神经受刺激了!
佟武勇见他爹替自己担心,他一拍胸脯说道:“爹,你放心,我将来,一定要开一个镇子那么大的养鸡场!……袁小娜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她呢!”
佟老大翻翻眼睛说道:“你开那么大的养鸡场,养出的鸡卖给谁?”
佟武勇嘿嘿一笑,说道:“我喂的鸡,一定畅销,我要把山南海北的鸡贩子,都吸引到佟二堡来。
佟老大听儿子说完,也是连连摇头。佟二堡镇以前的土鸡都是散养的。散养的土鸡们渴了喝泉水,饿了吃蚂蚱,那肉味真是一煮十里香。可是现在鸡场林立,土鸡的数量成倍增长,喂饲料,加助长剂……土鸡出笼的时间被缩短了一半,但那鸡肉,吃到嘴里,又柴又硬,没有滋味。
佟武勇摆了摆手,说道:“爹,你尝尝我喂的土鸡再说吧!”他说完话,从打头的第一个笼子里,抓出了一只鸡来,今天晚上,他要来个小鸡炖蘑菇,非要和佟老大喝几杯不可。
佟老大晚饭的时候,他一吃儿子炖出的鸡肉,当时就愣住了,这鸡肉好吃呀,甚至比二十年前的土鸡还要好吃呀!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佟武勇呵呵一笑道:“这是我喂鸡的秘密,谁也别想知道!”
二:抓虫能致富
佟老大天生就是一个爱刨根问底的人,他刚想追问原因,佟武勇因为喝酒过量“咕咚”一声,倒在床上,呼呼睡着了。
佟老大用手使劲推了儿子几下,佟武勇说啥也是不醒了。佟老大“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子那点鬼心眼,还想瞒老子,办不到!”
佟老大拿起了手电筒,直奔鸡舍而去,宽大的鸡舍里,佟武勇只在打头的鸡笼子上面点着一盏白炽灯,鸡舍中的蚊虫和飞蛾不少,蚊虫和飞蛾都有趋光的特性,这些飞虫绕灯乱飞,第一个笼子里的几十只土鸡一见送到嘴边的美食,一个个也顾不得睡觉了。争着抢着去捕食飞虫。
怪不得这笼子里的鸡肉好吃,它们能吃到美味的夜宵呀。第二天一大早,佟武勇就被佟老大揪着耳朵弄醒了,佟老大把眼睛一瞪说道:“臭小子,赶紧想个办法,真要是咱们家的土鸡都吃上了夜宵,那么咱们家的鸡可就不愁卖了!”
鸡笼子里的飞虫有限,即使多点几盏灯,也解决不了吃虫的问题。父子两个人正想办法呢,忽听外面有人喊——佟老大。
佟老大出门一看,来的竟是老侯。老侯是林业大户,他种了一百多亩杨树,现在正闹小白蛾呢,侯犇想叫求佟老大帮自己打药灭蛾去。
佟武勇一听老侯的树林子里有白蛾,他叫道:“牛叔,不就是消灭小白蛾吗,这事儿你还是交给我吧!”
老侯说道:“你能灭小白蛾?”
佟老大一见老侯一脸怀疑,他一拍胸口,说道:“我给我儿子打包票,你就放心吧!”
佟武勇先到镇里的市场上,买来了十几面细眼沾网,然后把这些沾网立到了牛家林场的空地上。到了晚上,沾网中间再点上一盏白炽灯,那些啃食树叶的小白蛾,立刻向沾网中的白炽灯飞来。
第二天一大早,佟武勇开来了一辆三轮车,那些沾网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小白蛾,等他把网上的小白蛾倒进车斗里,一夜捕捉飞蛾的收获,竟有200多斤。
200多斤小白蛾倒进了鸡食槽子里,鸡笼子里的土鸡们一见白蛾,抢得“噼里啪啦”直响。它们一边吃,一边打鸣,真比过年还要兴奋。
土鸡吃饲料哪有吃飞蛾生长得快呀。飞蛾可是高蛋白、低脂肪的好东西。这些天,土鸡抢食都快抢疯了。
100亩地的林场除虫工作,佟武勇只用十几天时间就干完了。牛犇拿出了一千块钱,非要酬谢佟武勇不可。佟武勇推辞道:“牛叔,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以后林场中有虫了,您随时可以找我!”
佟家鸡场的土鸡这十多天因为喂小白蛾,不仅省了两千多斤精饲料,而且土鸡的长势也比平时快了一倍。
鸡贩子们一尝佟家鸡场喂虫土鸡的味道,一个个拍桌子叫绝。鸡贩子们纷纷给佟老大高价,这吃虫鸡立刻变得供不应求了!
数着厚厚的一叠钞票,佟老大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正在佟武勇高兴的时候,袁小娜却气势汹汹地找佟武勇兴师问罪来了。
牛家的林场防治小白蛾,每年至少也得用五千多元的农药。佟武勇帮牛犇把虫抓干净了,袁小娜的庄稼医院却只能喝西北风了!
佟武勇抓飞蛾喂土鸡,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佟武勇磕磕巴巴地说道:“小娜,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不成,庄稼医院的损失我来补!”
袁小娜“哼”了一声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阶级敌人,以后不许再到庄稼医院找我来了!我不认识你!……”
佟武勇还想解释,没想到袁小娜一甩辫子,再也不理他了!
佟武勇抓虫抓出了名,镇里的十多个养鸡场的厂长都找佟武勇来了。要知道现在一斤精饲料就是两元多,喂三斤精饲料,也没有喂一斤虫子有营养呀!
他们给佟武勇开出了一斤虫子五元钱的高价,而且有多少收多少!真是情场失意,事业得意。佟武勇抓虫抓得更来劲了。一个月后,佟二堡天上飞的飞虫基本都叫佟武勇抓干净了,佟武勇眼珠一转,开始把抓虫的目标,定格在镇边的菜地和庄稼上。
菜地和庄稼上的虫子大多是爬虫,因为没有翅膀,再用沾网的老办法,已经不管用了。
佟武勇就拿着铁锹,他先在菜地和庄稼地头挖了十几个深坑,然后在坑里注满了清水,到了晚上,佟武勇再把一个经过防水处理的白炽灯,放到了水坑里。
白炽灯到了晚上一打开,那些虫子就会赶集似地爬过来,最后一个个落水身亡,佟武勇第二天早晨过来用网兜一捞,每一个水坑中,都有二十几斤虫子的收获。
这一天,卖完虫子的佟武勇正在睡午觉,忽听外面有人大叫道:“佟武勇,你小子出来,我的鸡都被你的虫子毒死了!”
三:捉虫美姻缘
来的人竟是富裕鸡场的张场长。张场长今天买了佟武勇三十多斤虫子,这些虫子喂完鸡后,当时有一百多只欢蹦乱跳的土鸡口吐白沫,最后倒地蹬腿报销了!
佟武勇听张场长说完,就好像一个雷,劈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这怎么可能呢?他跟着张场长身后,直接来到了富裕鸡场,果然鸡场的门口,堆放着一百多只死鸡。
佟武勇说道:“张叔,你放心,鸡场的损失,我一定会负责赔偿的!”佟武勇讲完话,直奔他昨天抓虫的水坑,在水坑不远处的一块白菜地中,他发现了一个空瓶子。佟武勇捡起空瓶子一嗅,一股臭烘烘的农药味道,熏得他差点呕了出来!
佟武勇在农药批发公司干过,这样刺鼻的药味他真是太熟悉了,这是剧毒农药灭胺磷的味道呀。灭胺磷杀虫子的效果确实霸道,一瓶下去,半亩地的虫子都会死翘翘。可是灭胺磷毒副作用极大,不仅高残留,而且施药者的安全也得不到保证,灭胺磷属于高危农药,早已经被国家明令禁止了。
佟武勇昨夜抓虫,一定是吃了农药的菜青虫误入水坑,最终成为药杀土鸡的杀手。佟武勇拿着空空的农药瓶,找到了菜地的主人,那人低声告诉佟武勇,这瓶灭胺磷就是从袁小娜的庄稼医院里买来的。
佟武勇手里拿着空药瓶,直奔袁小娜的庄稼医院,佟武勇把空药瓶“砰”地一声,立在了桌子上,他叫道:“小娜,你经销灭胺磷,这是违法行为,你知道吗?”
袁小娜一见佟武勇,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冷笑一声道:“害虫都被你抓光了,你还不叫我卖点管用的农药,你比黄太后和容嬷嬷他们都坏!”
佟武勇说道:“我抓的虫子里面,混进不少被灭胺磷毒死的虫子,这些虫子已经把富裕鸡场的土鸡毒死了一百多只!”
可袁小娜故意气人,就是不承认错误。佟武勇说道:“小娜,真要是工商局找上门来,那可就晚了!”
佟武勇赔偿了富裕鸡场的损失后,他果然小心多了。每次抓虫前,他都会对周围农作物用药的情况先打听清楚。果然以后,他捉虫再也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
佟武勇每天都能收获几百斤虫子,除去雇人和电费,至少能赚千八百块,可是袁小娜庄稼医院的生意却一天不由一天。要不是袁小娜偷偷卖一些高毒的灭胺磷,勉强维持生意。恐怕庄稼医院早就得关门大吉了!
这天佟武勇正在抓虫呢,就见他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佟老大远远地叫道:“武勇,你赶快回去一趟,工商局来了人,说要查封小娜的庄稼医院呢!”
佟武勇听他爹说完,他“咕咚”一声,丢下了手里的抓虫工具,然后一阵风似地跑会了镇子。四五个工商局的工作人员正站在袁小娜的庄稼医院里,检查是否有违法的高毒农药呢!领队的赵科长是佟武勇的小学同学。袁小娜一见佟武勇跑进了药店,她求救似地说道:“武勇,你快跟他们说说……他们要封我的庄稼医院呢!”
佟武勇向赵科长一问情况,他才知道,邻县也是有人暗中倒卖灭胺磷,致使多人中毒死亡,赵科长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们接到举报,说袁小娜的庄稼医院也卖过灭胺磷!”
佟武勇一见纸里包不住火了,他把赵科长拉到一边,然后低声把袁小娜卖药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也怕小娜闯祸,她进的灭胺磷都被我派人偷偷买走了!”
怪不得佟二堡镇的灭胺磷农药没有出事,佟武勇竟暗中帮了赵小娜一把呀!
赵科长看着佟武勇家里未开封的两百多瓶灭胺磷,说道:“经销违禁农药,按照工商法规,这要吊销经营执照的!”
赵科长看着佟武勇一个劲地央求,他说道:“谁叫咱们是老同学呢,只要袁小娜检举揭发制造农药的黑工厂,我不仅不罚他,还要对她进行奖励呢!”
佟武勇找到袁小娜一谈,袁小娜却是连连摇头,她买高毒农药是通过网上汇钱,然后药商再把农药派人给她送过来,她先后进了五批农药,每次送货的人都不一样。佟武勇抹了一把冷汗说道:“小娜,找不到批发给你剧毒农药的坏商人,赵科长就要吊销你的营业执照啊!”
袁小娜也是急得团团转,佟武勇翻看着农药包裹上贴着的地址条,他忽然叫道:“这笔迹我熟悉,这是当初骗我的那个牛老板的笔迹呀!”
袁小娜从网上付钱,第二天就能接到农药,很显然,发货的黑药商住的地方离她很近呀!
牛老板从省城消失,一定隐身在县城。佟武勇回家找到他和牛老板的合影,然后把照片交给了赵科长。赵科长把牛老板的照片传给了县城的公安机关……没用五天,牛老板就落网被抓了。
袁小娜的庄稼医院保住了。高兴得袁小娜结结实实地亲了佟武勇一口。说道:“武勇,我真是稀罕死你了!”第二年,佟武勇和袁小娜结婚了。谁会想到,佟武勇的老婆竟是抓虫抓来的,这样的经历简直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