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梦走出太山之后,周围少了云天的莽动、姜灵的嘻笑,小巴又远在清梦泽,不经意间看看小贝,小贝也抬起头来看看子梦,四目相对无言,轻风拂处金黄色绒毛随风轻动略显凄凉,子梦已成为小贝唯一的依靠,几分心酸伴随子梦,这是他离开上河塬后初次独处,原本曾以独处为生的子梦却感觉极不适应,也许是因为有了牵挂,也许是因为有了使命,又或是因为担心……,总之与从前独处大不相同。
子梦站在路旁有些六神无主,看着前方的岔路,一方通向天福村,一方通向清梦泽,他不由自主地向清梦泽方向走去。天福村那里已经没有挂念,唯一的线索子梦一直带在身边,那就是小贝,子梦取出那枚铜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新的线索,心想:“也许镇元子师傅能读懂上面的文字”,于是双足用力便加快了脚步,但不论快慢背后那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怎么也甩不掉,子梦大胆尝试了诱敌、设伏、隐藏、迂回……等多种方式,试图抓捕或摆脱跟踪之人却都无济于事,最终子梦干脆不想此事,随时做好防范一心赶路,就当没有这回事。
翻山越岭数日后子梦来到清梦泽,说也奇怪,临近清梦泽时,身后的那一双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子梦没管太多,径直向地灵果树方向走去。
眨眼来到绿水潭边,子梦突然想起小巴,看看小贝,小贝似乎比子梦更想见到小巴,摇头看着子梦,子梦点点头来到绿水潭边,对着山洞口大声喊道:“小——巴,小——巴……”。片刻后,小巴从洞中撒欢般蹿出来,八爪行走如风,跑出山洞一头钻进绿水潭中,穿过深潭来到子梦身边,独目紧闭,摆动脑袋在子梦的腿间曾来曾去,子梦见到小巴安好,倍感欣慰,小贝更是愉悦,上窜下跳,时而腾空跃起、时而旋尾高飞。
子梦心中有事自然不可久留,见小贝与小巴重逢如此,也不忍让它们早早划分开,索性把小贝和小巴安顿在一起,让小巴照顾好小贝的安全后,独自一人前往道观。小巴见子梦没有带走小贝,自知不日子梦自然还会回来,没有太多的依依不舍,很顺从地驮着小贝进入洞内。
子梦越过绿水潭,沿溪穿过树林来到地灵果树下,绕树三周喊道:“天隐去、仙雾散;地障离、结界现,地灵始祖传、显现五庄观”,话音刚落,道观出现地灵果树前,子梦已经身在观中,他从道观后花园绕到前堂,只见明月已在院中等候,明月身旁站立另外一名道童,与明月外观不相上下,二人站在一起显然就是一对“双子花”,子梦朝他笑笑道:“清风?”,那道童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正是小童”,子梦自语道:“没遇见你,在下数日才赶到这里,真是心急如焚那”。
两名道童引子梦来到前厅门前,只见前厅门前站立一童,身着道袍,宽额圆脸,瘦身长臂,眼含日月,双目如灯,不是别人正是彭阳,子梦一见彭阳已醒,甚为欣喜,赶紧上前双手扶其肩,身体半蹲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小童并不认识子梦,身体向后退了半步,略带惊恐之色,子梦微微一怔,略显惊异。
前厅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丁施主,别来无恙,莫怪小童彭阳,你送他来此之时,双目紧闭、危在旦夕、意识模糊,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康复已实属不易,就不要奢望他能记起你了”,子梦细想施救彭阳之时,正如道长所言,也就宽心释然了。
镇元子已经走出前厅,来到彭阳身边对彭阳说:“童儿,还不赶快谢谢丁施主,要不是他当初在你重伤之下送于观内,你早已一命归西”彭阳闻听此言,赶紧上前双膝跪地,扣施大礼,子梦双手扶起彭阳,站在一边。
镇元子引子梦进入前厅,留下子梦和彭阳,打发清风、明月两小童各自忙碌后,对子梦说:“当初丁施主怀抱生命垂危小彭阳入我道观请求施救,彭阳身体虚弱水食不进,贫道虽有仁心却实为无力,机缘巧合,贫道多年一道友路经此处,赠予贫道一颗赤阳丹,又得我地灵之果灵气辅以草药调理,赤阳丹属纯阳之气,地灵果取阴柔地灵之气,阴阳调和算是阎王门前抢回一条命,不仅如此,还赐予他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本天生目明,用药之后目生阴阳,左眼日望八百里,右眼夜望八百里,不仅目视距离奇远,而且近可穿山透物,只是不管远望还是透物,都要消耗大量的灵力,贫道见其率直无邪便授以还灵之法。”
子梦听后暗自为彭阳高兴,转头对彭阳说:“你虽经历大劫大难却也因祸得福,应该高兴才是”,彭阳站在一旁面色低沉,并无喜悦之色,子梦略微思索一下儿对彭阳说:“我知你中有心事,但过去之事已经过去,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生,那天夜晚我们到达天福村时,猛兽已经伤害了你的家人,只有你虽然遍体鳞伤,但还有一息尚存,我们已经把你的家人安葬了,等你彻底恢复之后,我会带你去祭奠他们,不要太过伤心了,去者去已,生者还要坚强的走下去,不是吗?”
子梦一席话使得彭阳心情有些释然,面色比之前好看许多,镇元子道长也安慰几句之后,让彭阳先去休息,厅内仅剩子梦与镇元子二人,镇元子问:“丁施主一行数天可曾听闻逆徒消息?”子梦摇摇头,从怀中掏出毒兽身上得到的铜环和三支铜针,递给镇元子,然后把之前姜灵失踪、云天出走、寻找和斩杀毒兽的整个过程一一叙述。
镇元子接过子梦手中的铜环,仔细察看上面的文字,自语道:“这是道家咒语,好歹毒,把符文制成铜环和铜针,打入已死毒兽体内,度活毒兽,以毒兽为傀儡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真是恶毒”,子梦追问道:“师傅您看有没有可能是……?”镇元子点点头:“有可能就是劣徒所为,但还不能确定”,子梦继续问:“您懂不懂这样的控兽之术?”镇元子摇摇头:“这是道法中的旁门左道,贫道只是略有了解,不屑以习,这种害人技俩也是道门清规之内所抑制的,所以我自然不会”,子梦继续问道:“那您可知此事除令徒之外,还有何人可为?”镇元子摇摇头。
子梦长叹一声,仅存的一线希望,也随镇元子这一举动而破灭,心乱如麻,不经意间面色已显露出来,镇元子看得清楚,轻轻拍拍子梦的肩头道:“事事不能尽随人愿,该来的一定要来,躲也躲不过,不知子梦有何打算?”子梦摇摇头,半晌没说话。
眼看天色已晚,镇元子安排清风、明月两童打扫偏房留子梦住下。子梦心中一直担心着姜灵的安危,一人在偏房内翻来覆去不得入睡,于是走出房门,独自一人在院踱步,已是深秋季节,瑟瑟轻风凉意浓,一轮圆月照乾坤,子梦算了算自从初入清梦泽至今已有近百日,身上压的担子很重,按照玄门道长所言今后的路还很漫长,绿水潭中偶得风雷玉虚规已是万幸中的万幸,如今其它神器还毫无讯息,云天自去、姜灵失踪,任凭一己之力想寻全神器真是难上加难。
子梦走到院中央的石桌旁坐下,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正是彭阳,起身对彭阳说:“孩子,还在为家人去世而伤心?不要想得太多,已经很晚还是早点休息去吧”,彭阳摇摇头接道:“天福村的那段日子如同地狱,他们去世也许也是一种解脱,我已经想通了,只是他们离去的方式太过残忍,让我心有余悸,但现在看来,心烦之人不只是我一个,看子梦哥哥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子梦一脸苦笑并未做答,转身重又坐回原处。
彭阳已经看出子梦没有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于是上前对子梦说:“子梦哥哥,知道你心中烦闷我不想打扰你,我只是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子梦微闭着双眼疲惫地用嘴唇挤出两个字“说吧”,“明天带我一同下山,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我要去祭奠我的家人”,子梦睁开微闭的双眼,用猜测的眼神看着彭阳:“不只这些吧?”,彭阳犹豫道:“我想和你一起……”,子梦看着遥远的夜空深吸一口气:“不行,你还小以我现在的能力,还照顾不了你”,彭阳急道:“我是为了照顾你,我已无所依靠且无牵无挂,是你和道长救了我的命,而道长有清风明月在身边,我却像一个久住的客人,我不想呆在这里,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你”,说完后不等子梦回答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
次日清晨,子梦推开自己的房门,彭阳已经收拾行装站在自己的门前,子梦上前拍拍彭阳的肩膀:“不用这么急,我已经想好了,带你一起下山”,彭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春意。二人与镇元子告别,镇元子再次整理了一下儿彭阳的衣装,彭阳准备下山好像他并不觉得意外,子梦刚想开口,镇元子摆了一下手:“昨天晚上他已经征求过我的意见,我同意他的想法,他不属于这里,带他去吧”,子梦也再没多言带彭阳离开清水潭,直奔绿水潭。
来到绿水潭边子梦喊出小巴和小贝,准备带小贝离去,小巴也有意跟随,被子梦拦下,子梦对小巴说:“一席话不用说二遍,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我们都舍不得分手,但都总有分手的那一天,相隔千年我还是回来了”,子梦话语弦外之音有些沧桑,听得小巴小贝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子梦转身带着彭阳、小贝离开绿水潭,小巴寂寞地回到潭中,却不知远处山腰之上子梦正驻足目送小巴离去,直至小巴身影消失在黑漆漆的山洞内。
数日后,子梦和彭阳带着小贝来到天福村,虽然那一日天福村躲过一劫,但不知为何依然是人走村荒,天福村已被官家接管,看来官就是民的天。
他们来到村后的山岗处,彭阳焚香叩拜祭奠自己家人后,二人正准备离开,彭阳拉了拉子梦的衣角,示意子梦蹲下,子梦有些不解,但他明白一定另有原因,瞬间警惕起来。
子梦蹲下后彭阳扒在他耳边说:“有一个女影自从出了清梦泽就一直跟着我们,就在你身后八卦艮位”,彭阳眼含日月子梦自然深信不疑,况且太山之后子梦就有这个感觉,子梦做好准备,突然起身转头朝艮位方向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动作极快,子梦却惊立在当场,呆滞的眼神充满迷茫,从口中木纳的吐出两个字“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