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悲院出来已经接近中午,他们的细皮嫩肉暴晒在日光下,像奄奄一息的鱼儿躺在地上,偶尔翻动一下,是被迫挣扎。他们向前走着,终于找到一家面馆,干净、开着冷气。
点完菜,A玩着手机。
她说:“你在看什么?”
A抬起头说:“你们老师范曾的好朋友是谁?”
她想了想说:“杨振宁?”
A说:“是是是。我觉得你有成为范曾的潜质,你活得太认真,太执着了。”
她没好气的叹了口气,嗤之以鼻。
A接着说:“你知道吗?范曾90多岁了,每天看线装书。”
她拿起杯中的芬达喝了一口,说:“难道看竹简就能证明自己博学?你才是资深级骨灰级文艺青年呢。我不算不算。”
A说:“你才发现啊!我本来就很文艺。我觉得你们是活在现代的古代人。”
她左手托着腮,心想:饭怎么还不上来。白了他一眼说:“不对不对。我是活在现代的未来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B说:“真的,你的世界绝对与我们不同,你活得世界肯定与我们不同。”
她无奈的说:“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一样的,不过是加了点主观色彩罢了。”
A说:“范曾现在在家天天玩鹤。”
她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C说:“我的前女友就是个文艺女青年。她老把自己陷入一种如梦如幻虚无缥缈的世界里,我没有办法配合她演出。忍受不了了。”
大家都扭头看他,C接着说:“我觉得我们活着就是要努力的多活几年,其实啊,我们到了60岁之后才能真正体验到生命的极致乐趣,那种与自然的节奏、步伐一致,那时候什么都不追求了。那绝对是人生巅峰状态。”
B说:“我觉得活得太久没有什么意思。”
她赞同B,说:“是的。托尔斯泰说的,人的生命价值不是看时间而是看深度。”
服务员上菜。她抬起头,眼睛正对上旁边桌子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摸了摸下巴上垂着的胡须,冲她笑了笑。她羞愧的低下了头,ABC发现她的异常,也抬起头看那个方向,他们三个随即也低下了头。一顿饭,四个人都不再说话。这情景,好像鲁班在亭子里避雨看到泰山打着伞经过,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