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就是停下来想一想自己在做什么。----卢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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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姓林,长得特别白,皮肤一点缺陷都没有。果果与她是同班同学,林妹妹不爱与人说话。直到大三,果果才真正认识她。
那天,上午没课。果果和林妹妹在包子店相遇了,顺理成章的,两人一同吃了早餐。
林妹妹问果果最近念何书。果果道:“只刚念了《四书》。”果果又问林妹妹读何书。林妹妹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说完,果果哈哈大笑起来,林妹妹笑的两片面颊染上了红晕。从此,两人成了好朋友。
之所以喊她林妹妹,是因为她实在太柔软了,走起路来,轻飘飘地,似春风抚柳。
她爱读红楼梦,一有空便读,读的不知道哭了多少遍。
有人逗她,“如果上帝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你会选择什么?”
她认真的想了想说:“把曹雪芹的后四十回找回来。其他的两个还没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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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毕业了。林妹妹懵懵懂懂的进入了银行工作,这时候,她有了一个男朋友。
他是一名军人,她的表弟的朋友,二人在她的表弟家吃饭认识。饭桌上,她被他军人的气质征服,他被她温柔的举止搅得一大片蝴蝶在心中飞舞。
他们谁都没有想过未来,电光闪石的,踏进了爱河。
也许是因为经历的差异性,她对他越发崇拜,他对她充满好奇。
他给她讲他的种种惊险经历,她给他讲大学趣事,就这样,两个人度过了一段本来都孤独的日子。
林妹妹的领导是一个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的人。他每次喊林妹妹,林妹妹总是盯着电脑屏幕,他以匀速完成指令,她才回过头,他问她听明白了吗,她都会睁大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发出“啊?”的一声。
就在她被工作搅得心神不宁毫无头绪时,他突然与她切断了联系。她找寻他不着,急得发疯。一个月后,他主动联系了她,告诉她,他在印度了,执行任务,联系不便,就此别过。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消息。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果果都快抑郁了。她无法工作,无法吃饭,无法睡觉,索性辞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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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恢复元气,她去了一家律所。律所的同事为她举行了欢迎仪式,在一家西餐厅。
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律所前辈的同学,这位同学我们暂且叫他早稻田同学吧,因为他现在就读于早稻田大学,正值假期,来这里度假。
他们吃着香煎鹅肝,喝着白葡萄酒,聊着法律和信仰那点事儿。
他们聊得很起劲,不停地蹦出陈瑞华、张明楷、陈兴良等人名。
林妹妹鼓足勇气说:“陈瑞华是谁?”
他们先是集体失声,然后早稻田同学饶有兴趣的望着林妹妹,突然很认真地道歉说:“对不起,林小姐,那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我们照顾不周。”然后,招呼大家说:“我们聊点别的吧!林小姐感兴趣的,好吧?!”众人齐呼好!
林妹妹坐立难安,她不喜欢成为众人焦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该过问他同学的事情。
早稻田同学具有满腔的普法热情,他把这份激情集中的投放在林妹妹身上,林妹妹虚心好学,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总是毫无保留的努力吸收新知识。
于是,不知不觉中,他们坠入了爱河。
早稻田同学要回日本读书了,他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结婚。
林妹妹开始投入到日日夜夜加班加点的律师生涯中。
不久,早稻田同学说,“你身上没有一点让我欣赏的地方,无论从外表还是从内在,没有一点吸引我的地方,分手吧!”
她满足了他的成就感,他普及法律知识的成就感,但是终究没能挽留到他的心。
她又找果果哭诉,哭得人生观价值观全都混乱,开始怀疑自己,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自我怀疑。深夜睡不着觉,照照镜子,不好看,全身上下都不好看,举起无力的双手,什么都不会做。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以后要流落街头了,也许连乞丐都不如。
果果问她,“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够好?”
林妹妹说:“我连陈瑞华都不知道,我是一个法学院毕业生,我还能做什么?”
果果说,“全中国有多少人知道陈瑞华?有多少幸福的人成功的人不知道陈瑞华?”
林妹妹吸吸鼻涕。
果果接着说,“当你找到所爱,你将无所不能。”
林妹妹默默地念着这句话,思考了许久,这个许久一月之内一周之后,所以,她在律所的工作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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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连锁店爸爸的帮助下,林妹妹找到了一份朝九晚五只等闲的工作,读书看报喝茶,“君王不早朝,上班不打卡”,纯自然成长状态。
果果终于放心了,文艺妹子不适合工作,她终于有了个工作。
半年不到,果果掐着手指算了一下,也就五个月,林妹妹辞职了,果断地、勇敢地、主动地。
林妹妹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要跟别人解释,为什么放弃好好的工作要去云南支教。所以,她自己背了个包,直接就飞过去了。
果果接到手机微信里林妹妹发的照片。
她会做饭了,烧了很多菜,一群黑乎乎的小朋友围坐在餐桌前,林妹妹被衬托的更白了。
她会收拾家务了,她把小学校的庭院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把教室里布置的温馨活泼。
有一次,果果正在吃饭,林妹妹发来一张她戴着口罩捏着鼻子挖厕所的照片,果果真的是惊呆了!
……
又过了半年,林妹妹回来了。
果果问她,“你现在哪有林妹妹的影子啊?”
林妹妹说,“我喜欢现在的自己。丑不丑?”声音还是温柔,语调却干净利落了许多。
果果说:“一点都不丑。这次不走了吧,准备找工作吗?”
林妹妹摇摇头说,“不,我回来拿钱,找我爸爸借钱,这次去那里,我就不想回来了。”
果果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什么?”
林妹妹说:“我的三观重建了,在那里我感觉活的很踏实很充实,那里有多美多纯洁你知道吗?更重要的是,人要怎么度过一生呢?你还记得小时候课文里保尔柯察金那段话吗?那是真的。”
果果端起水杯,没有说话,她的人生观、价值观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震得她摇摇欲坠。她想起,朗朗的读书声穿过教室,穿过白杨树,穿过校园,来到小河边的童年: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