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到哪里去了?难道它自己能长出翅膀从柜子里飞出来?就算是它长了翅膀,可是柜子是从外面锁着的,难道这光天化日之下闹鬼了不成?
这世界上并没有鬼,有的只是装鬼的人。
小柔喘着气,脸上已苍白,有些无力的说道:“这柜子只有三面,墙上有个洞,涂老大一定是从洞里把包袱偷了出去。我早就看他不像是好人了。”
梅千舞跺了跺脚,杀气腾腾的冲了出去。
她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无知。
大杂院里并没有人,因为他们此刻正在美美的享用着午餐,饭虽然粗糙简单,至少不会饿肚子。
梅千舞就那样站在大杂院里,满脸的煞气,她想要怒吼,需要发泄。可是,她就连发泄都找不到了对象。
她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和无助,在这个时候,这些情绪就像是一条看不见踪迹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她的身上,让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想骂也是骂不出来。
大杂院里人们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纷纷出来看着热闹。
梅千舞像是看到了希望,冲过去抓住一个小伙子的手,道:“涂老大呢?你们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伙子愕然,不解的问道:“涂老大是谁?我们不认得他。”
梅千舞指着涂老大的屋子,道:“就是住在那边屋子里的人,是你们的邻居,你们怎么会不认得?”
小伙子顺着梅千舞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道:“那两间屋子空了大半个月,今天早上才有人搬进来,只付了半个月的房钱,我们有怎会认得什么涂老大。”
梅千舞怔住,小柔也怔住。
她们只能怔住,就连灵魂都像是被抽空,在这一瞬间,如同一只迷途的羔羊,失去了归途方向。
“刚才好像有人在问涂老大,是哪一位?”
梅千舞听着这个声音,心里顿时感觉无比的激动,就像那只迷途的羔羊,听到了牧羊犬的叫声,它只要随着牧羊犬的叫声,就能回归整个羊群。这种时候,这种感觉,只怕只有那些在极度无助当中的人,看到了新的希望时,才能确切的感受到那种滋味的辛酸。
出声的人刚从外面走过来,手里提着条鞭子,好像是个车把式。
梅千舞立刻迎了上去,道:“是我,是我在问,你认得他?”
这人点点头,道:“当然认得,城里的人,只要是在外面跑的,谁不认识涂老大?”
梅千舞大喜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他?”
这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问道:“你们是……”
梅千舞道:“我们都是他的好朋友。”
这人立刻笑道:“既然是涂老大的朋友,还有什么话说,快请上我的车,我拉你们去。”
……
……
马车在一栋很破旧的屋子前停了下来,那车把式道:“涂大哥正陪一位从县里来的兄弟喝酒,在屋子里,我还有事,不陪你们了。”
梅千舞连谢字都未说一声,就冲了进去,生怕进去晚了,那涂老大又会溜掉。
梅大小姐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她发誓只要一见到涂老大,至少也得给他十七八个耳光。
屋子里果然有两个人在喝酒,一人脸上苍白如纸,像是大病了许久;另一人却是条精神抖擞、满面大胡子的彪形大汉。
梅千舞大声道:“涂老大在哪里?快点叫他出来见我。”
那满面病容的人斜着眼瞟了瞟她。问道:“你找涂老大干什么?”
梅千舞道:“当然有事,很重要的事。”
这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冷冷的道:“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就涂老大。”
梅千舞愕然,道:“你是涂老大?我找的不是你。”
那满面大胡子的壮汉笑了,道:“涂老大只有一个,附近八百里内找不出第二个。”
梅千舞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苍白如纸。
难道那长衫佩剑的“涂老大”,也是个冒牌货?
那满面病容的人又喝了一口酒,淡淡的道:“看样子这位朋友必定是遇到了‘钱一套’了。前两个月我就听说他常冒着我的名在外面招摇撞骗,我早就应该给他个教训,只可惜一只没有机会找着他。”
梅千舞忍不住问道:“钱一套是谁?”
涂老大道:“你遇见的是不是一个穿着缎子长衫、腰里配着剑,打扮得很气派,差不多四十来岁年纪的人?”
梅千舞点头道:“一点不错。”
满脸大胡子的壮汉说道:“那就是钱一套了,他全部家当就只有身上穿着充壳子骗人的衣服,所以叫做钱一套。”
涂老大也说道:“他衣裳虽只有一套,骗人的花样却不止一套,我看这位朋友一定是受了他的骗了。”
梅千舞咬牙启齿的道:“不知道两位是否有办法帮我找到这姓钱的?”
涂老大道:“这人狡猾得很,而且这两天只怕一定躲起来避风头去了,要找他,也得过两天。”
他忽然又笑问道:“你们的行李是不是都被他骗光了?”
梅千舞脸红了,勉强的点了点头。
涂老大认真的打量了梅千舞两眼,道:“你们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梅千舞又只好点了点头。
涂老大笑道:“那全没有关系,我可以先替你们安排个住的地方,让你们安心等着,六七天之内,我一定负责将那钱一套找出来。”
小柔红着脸道:“那……那怎么好意思?”
涂老大罢了罢手,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们肯来找我,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这人虽说一副久病未好的样子,但的确是个讲义气的江湖好汉。
梅千舞又是惭愧,又是感激,索性也做出很大方的样子来,道:“既然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忽然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梅千舞几眼,笑道:“我看不如就把她们俩请到花大娘那里去住吧,那里全部都是女人,也方便些。”
梅千舞怔住,道:“全是女人?那怎么行,我们……我们……”
满脸大胡子壮汉微笑着问道:“你们难道不是女人?”
梅千舞脸更红了,回头去看小柔,却是看见小柔做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梅千舞只好叹了口气,苦笑道:“想不到你们的眼力这么好。”
涂老大道:“倒不是我们的眼力好……”
话未说话,他就笑了笑,一句话保留了几分。
梅千舞却追问道:“不是你们的眼力好是什么,难道我们扮得不像?”
涂老大大笑道:“像两位这样子女扮男装,若还有人看不出你们是女的,那人想必一定是个瞎子。”
梅千舞怔了半响,道:“这么说来,那姓钱的也已看出来了?”
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反问道:“钱一套是不是瞎子?”
钱一套当然不是瞎子,他是个有很多套的大骗子而已。
梅千舞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扯下头上的文士巾往地上重重的一摔,冷笑道:“女人就女人,我迟早也要让那姓钱的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就这样,梅大小姐又恢复了她女人的面目。
可是,接下来,她的麻烦还会少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