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英易微微想想。
“上次天墉城派来杀他的人是费幕晴,白文萧的亲娘。但白文萧回来虽然未死,却七窍流血。
据我所知,天下能让人如此的,只有天墉城里,成钧用过的伏羲琴。”
柯珠身子一动。
“难道上次成钧也来了?白文萧从来没跟我说过。”
话音刚落,冲着门口喊道:
“白文萧,你进来。”
白文萧轻轻推开木门,低头走了进来。柯珠直接道:
“不久前你杀了费幕晴回来,七窍流血是怎么一回事?”
白文萧顿了顿,知道事情再瞒不住,只得道:
“是成钧...”
“啪”的一声,柯珠的鞭子打在了白文萧身上。白文萧不敢闪躲,也不敢显现丝毫怒色。柯珠道:
“你好大的胆子,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白文萧虽然伶牙俐齿,却不敢争辩,恭谨的道:
“属下知错了。”
柯珠又抽了他几鞭子,才将鞭子收回腰间。南宫英易看着,倒是真觉得不可思议。这白文萧是白哲翰的儿子,天墉城的青年才俊。
早早就已经被定为掌门继承人,今日的地步,天上地下,全然迥异。
柯珠骂了他几句,白文萧唯唯诺诺,待她稍稍消了气,才道:
“为什么当初你不说?”
白文萧决然不敢说他体内有金蛇内丹,否则若紫蝎教当真与妖道合作,以自己现在的地位,哪还有命在?
当下苦苦思索,不知如何回答。柯珠知道他有所隐瞒,冷冷的道:
“就快到半年了,解药你是不打算要了?”
白文萧冷汗直冒。当初归顺柯珠的时候,服过一颗断肠散。柯珠知道他的修为,用这种方法控制他。
虽然断肠散始终未发作,但听名字,发作的时候,定然万分痛苦。白文萧暗地里也曾运气,试图逼出剧毒。
起初没有什么,但运气渐深,腹部便剧痛难耐。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擅自运气逼毒,生怕加快了药性发作,死得惨不忍睹。
更加不敢对柯珠怀有异心,凡事都言听计从。但眼前的事情,性命攸关,怎敢随便说出来?
是以左右为难,颇为踟蹰。柯珠见他不答,望了教主一眼,才摆了摆手。
“滚出去吧。”
白文萧如遇大赦,躬身行礼:
“是。”
说罢,快步出了门,轻轻的关上房门。柯珠看他关门,才道:
“教主,这中间一定有重大隐情,他不肯说,怎么办?”
南宫英易紧皱眉头。
“天墉城要杀他清理门户,再正常不过。按道理,费幕晴一个人足以要他性命。何苦还要成钧前来?
况且成钧在,两个人杀他易如反掌,为何最后白文萧还能活着回来?”
柯珠想了想。
“白文萧的剑上淬毒,费幕晴来紫蝎教总坛的时候,不小心受了剑伤。后来死在白文萧手里,定是毒性发作。
但听说成钧身兼两派绝技,还有那伏羲琴,更是让暗影门死伤狼藉。他在而杀不了白文萧,却是为何?等我回去还得问问白文萧。”
南宫英易道:
“算了。白文萧上次回来,也是鼻青脸肿。自然是逃走的时候撞得。到底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大概也不会知道。”
他顿了顿,接着道:
“我们得防备天墉城再派人来杀他。”
柯珠道:
“教主,这是为什么啊?我恨不得他死了,免得看见他烦心。”
南宫英易道:
“白文萧修为精湛,是天墉城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何叛逃后,天墉城要来清理门户?就是为了不让天墉城的道法外泄。
如今我紫蝎教弟子修为远远不如,若是能学得天墉城道法,岂不是好?”
柯珠大喜,转而不免悲伤。南宫英易看得出她所想,心道:
“柯珠经脉受损,不能再动刀剑。如今成奎已死,皇甫大哥隐居山林,当初的事情,我也该跟她说说了。”
念及此处,为柯珠倒满了酒。柯珠本就心烦,举杯大口喝了。南宫英易道:
“你一直都恨成奎,是吧。”
柯珠咬牙道:
“他灭了我满门,打伤了我。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让他这么死了,便宜了他。”
南宫英易也不怪他。
“若是成奎还活着,你是他的对手吗?”
柯珠心知肚明,摇了摇头。
“那当初他想一掌打死个小姑娘,费得什么事呢?”
柯珠语塞。但这么些年,她都痛恨着成奎,忙道:
“他一定是要想什么恶毒的法子害我。”
南宫英易笑道:
“那他用什么恶毒的法子害你了?”
柯珠争辩道:
“他震断我的经脉,这还不算是恶毒的法子?”
南宫英易叹了口气。
“柯珠妹子,成奎这个人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他当初的的确确放了你一条生路。”
柯珠从来不去想那件蹊跷的事情,不想听南宫英易的话,又不敢失礼,只得侧过了头。南宫英易接着道:
“现在成奎死了,那仇恨也该化解了吧。你该仔细想一想,为何成奎当初没一掌打死你。
虽然你的经脉受损,不能修习心法剑招,但你有了性命,除了那些,对你有什么影响?”
柯珠忍无可忍,大声道:
“他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为什么要为他开脱?”
话说完了,才想到大为不敬。然柯珠实在心烦意乱,也不去赔罪。南宫英易还是平静的道:
“我与他能有什么干系?皇甫大哥看重他,我便也看重他了。”
说起皇甫乘风,柯珠满心的愤怒化为丝丝柔情,却还带着伤感。
“从一个香主直接提拔为右护法,我是紫蝎教的第一人,成奎是第二人。皇甫大哥确是因为成奎是素月山庄的人才这么做。
最主要的则是,他感谢成奎放过你一条生路。”
柯珠身子一晃,颤抖道:
“教主,你说什么?皇甫大哥,他,他感谢成奎,放我一条生路?”
南宫英易点点头。
“别说成奎那样的一流高手,就算是普通教众想要一个不到十岁孩子的性命,也再容易不过。
皇甫大哥曾为你疗伤四日四夜,怎会不知成奎这一掌是想要你性命,还是要放你生路?”
柯珠心情激动。
“你是说,皇甫大哥...”
“人心非铁石。皇甫大哥虽不知你面貌,可对你早有情义。”
柯珠不小心将桌上的酒杯碰到地上,摔得粉碎。她也不在意,呆呆的问道:
“你说,皇甫大哥,他,他早就,就...”
南宫英易道:
“我是说,皇甫大哥早就对你心生情意。”
柯珠顿时不知所措,分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南宫英易叹了口气:
“可惜你不仅不感激成奎,反而几次三番下毒害他。皇甫大哥,对此大为失望。”
柯珠紧紧咬牙,忽然觉得竟然这般不可思议。就听南宫英易续道:
“皇甫大哥做了副帮主,不参与教中事情,就是不愿看到你们针锋相对。你下毒害成奎,成奎纵然恨你,却从来没有出手伤你。
一来是怕我追究,最主要的就是知道皇甫大哥对你的心意,便几次三番的忍让。这么多年,每年的春节皇甫大哥都要包饺子,
为何只有那一年给你送了五个?那是因为,你那次下毒险些要了成奎性命,后来主动将解药交了出来。
皇甫大哥以为你改过自新,不再与成奎为难,便给你送了饺子。不料后来你仍是不依不饶,成奎更加恼恨,也开始处处与你作对。
皇甫大哥没法再多说什么,只得不多言语了。有些事情,我们结拜兄弟间,他自然跟我说过。
要不是你不明是非,处处与成奎作对,他大概早就要娶你为妻了。”
柯珠如同在梦里一般,听了这些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后悔。眼泪忍不住溢出,哭道:
“那为什么皇甫大哥不与说!他跟我说了,真有再大的仇恨我也不会追究了!”
南宫英易无奈的道:
“跟你说了,就没有意义了。若是你能靠着自己分辨是非,改过自新,那就是皇甫大哥眼里的好姑娘。
哪怕你面纱下长得不好看,他说他也不会在意。”
柯珠心里很疼,伏在桌上大哭。南宫英易今日本就想将所有事情都说给她听,虽见她大哭,还是道:
“成奎死后,皇甫大哥颇为伤心悔恨。这也注定,他报仇之后就要孤身隐居山林。
他与我说过,这些事情别告诉你。现在成奎死了,皇甫大哥不知身在何处,我想还是让你知道得好。”
柯珠心碎,不想老天如此戏人。可这又怪的老天什么?是她自己不愿细细想想,谁是谁非。
不过就算她能想得明白,若是不知道皇甫乘风心意,会甘愿与成奎化解冤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