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浩岚转过身,看着沐钧,笑道:
“二弟,穿上我们素月山庄的衣服,果然英俊得多了。”
沐钧看成浩岚也有很多的亲切之感,想起这么多年过来,终于有了身世,有了亲人,实在说不尽的高兴。
眼泪就在眼里打转,竟是嗓子哽咽。成浩岚拍拍他的肩膀。
“你以后是素月山庄的二庄主,咱们兄妹三人终于能在一起了。”
沐钧犹豫了下。
“大哥,我本是昆仑山的弟子,能回到祖辈经营的素月山庄我自然高兴。
可是,师父待我很好,我不能忘恩负义。”
成浩岚点点头。
“二弟说得对。正好我们要邀请昆仑八宫来济南商议大事。
那时候你当面禀明尊师,可是,不管你师父答不答应,你都是我素月山庄的人。
这点,二弟你该明白吧。”
沐钧心里其实都晓得。既然做素月山庄的二庄主,就不能再做昆仑山的弟子。
就算郑广山对他恩重如山,毕竟他的血里流着的是素月山庄的血。
那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他叹了口气,答道:
“大哥,我都明白。”
成浩岚笑笑,对门外喊道:
“设宴三天,庆贺二庄主归来。”
外面有人应了。成浩岚拉住沐钧的手,感慨道:
“当时爹爹去世的时候,最挂念的就是你们了。想不到二叔和二婶遭此大难,我实在有愧。
幸好天不负我,既然相聚。我们兄妹三人自当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想起爹娘,沐钧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成亦瑶看见他流泪,心里也难受,低头抹了抹眼睛。
“二弟,是大哥对不住你。我这就遣人去洛阳寻找二叔二婶的尸骨。”
沐钧摇摇头。
“大哥,还是我去吧。当初埋下的地方实在说不清楚。这么多年,我恐怕也不好寻。
何况,作为儿子,尽尽孝道是天经地义的。”
“那大哥就不阻拦你了。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拉着沐钧和成亦瑶的手走去。
几人从厅堂后门走出,映在眼里的又是个大的厅堂。进了房门才发现,这里正是素月山庄的祖上祠堂。
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上百的牌位。最耀眼的当属祠堂正中的那柄散发这淡白色熹光的剑。
成浩岚跪在当中的蒲团上,道:
“你们俩也跪下。”
沐钧和成亦瑶跟着跪在两侧。三人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这才站起。
成浩岚对沐钧道:
“二弟,你是我成家的人,以后就姓成,叫成钧。”
沐钧道:
“自当如此。”
成浩岚微微笑笑,走上前握住那柄白色光芒的剑的剑柄,光芒大盛。
他举剑指天。
“这就是素月了。二弟,小妹,你们也都把纯钧和星虹拔出来。”
沐钧和成亦瑶依言抽出剑。星虹红艳如火,纯钧和素月相比,虽然也是白色,却稍稍有些淡黄。
三人都举剑指天,剑身相交。光芒辉映,整个祠堂都照耀的明亮万丈。
沐钧改名成钧。面对如此的光辉,方才感到那份祖辈流传下来的荣誉。
这次祠堂的相聚,不过一炷香时间。日后却改变了天下大势,让黎民百姓免于太深水火。
三天的宴席,整个素月山庄,乃至整个济南都充斥着酒肉的味道。
前来道贺的人们络绎不绝。成钧不喜太过喧闹,每天晚上和众人喝一杯酒,见过面,就回去了。
剩下的就由成浩岚接待。成浩岚打心里高兴,彻夜不眠,陪着宾客。
成钧的住处和成亦瑶的住处挨着,是个很大的院子。三面各有房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显得宁静惬意。
因为苏雨柔的原因,没安排贴身侍候的丫鬟。像成浩岚和成亦瑶都有丫鬟侍候起居。
成浩岚作为庄主,行为举止,属正人君子。那些丫鬟都是处#女之身,成浩岚待她们也十分有礼。
所以成浩岚的威望极高。几乎所有人都相信,素月山庄在他手里会发扬光大。
而成钧从来没有过这等奢华的生活,别说不安排丫鬟。就现在的一切,都有些不太适应。
倒是和苏雨柔每天一起聊天说话,成了最高兴的事情。
他也不清楚,为何同苏雨柔在一起,对郑惜雪的思念便不那么强烈。
难道,郑惜雪当时和白文萧一起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要是那般,郑惜雪此举他深切的体味了。那么自己,难道像郑惜雪喜欢白文萧一样,开始喜欢苏雨柔了?
苏雨柔则每天大多数时间陪着他,可就是安静的坐着,说的话很少。
这是苏雨柔现在的性格。加上想起前几日的那段经历,又是羞涩,又是慌乱。
但成钧不懂苏雨柔所想,滔滔不绝的说着。
其实他没有什么有趣的话说给苏雨柔听,苏雨柔自然不会在意。
只要能和成钧坐在一起,就算不说话,她也觉得那是幸福的。
到了第四天,成钧告别了成浩岚,要去洛阳寻找父母的尸骨。
苏雨柔自然一定要跟着去。成亦瑶本想让他俩独处,但想想河南的菩提寺的确有些不靠谱。
这个二哥虽然修为深不可测,可照料姑娘总是不太合适。便随着他们一起启程去洛阳。
两个姑娘在马车里依旧说说笑笑,成钧心里则难免惆怅。
少小离家,十几年的光阴往荐。他长大成人,回到了素月山庄。
或许他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肩负的东西到底多么沉重。
曾经的那个细雨霏霏的日子,小小的身影跟着逃荒的人群,显得那般凄凉。
他要找到父母的尸骨,问问他们。为何宁可饿死,也不去找那富可敌国的素月山庄?
为何一同而去,狠心抛下年幼的自己?为何本英俊潇洒,身怀大才,却装成无知的农夫?
他知道父母根本没法回答,太多的事情,他都不明白。
从前以为生活很简单,现在迷迷茫茫,才发现,原来生活是最复杂的。
洛阳城里的繁华,于此可见一斑。历代王朝都是如此,帝王所看见的,百姓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他们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或许装作不知道。还有地方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成钧看在眼里,无比厌恶。忽而前面一阵惊叫,还伴着孩子的哭闹。
一排士兵列队跑来,拦住街道旁的百姓,中央让出一条路。成钧只得将马车牵到路边。
好半天,才有一辆奢华装饰的马车缓缓走过。车上坐着个女子,帷幔下,似乎带着愁容。
待马车走远了,士兵才跟随而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
成钧叹了口气,继续牵着马车走去。成亦瑶在马车里,小声骂了句。
“狗官!”
苏雨柔刚刚也看到了,车里坐着的明明是个姑娘。便诧异道:
“成妹妹,那个人不是官吧。”
成亦瑶恨恨的道:
“就算不是官,也是官的家人。他们平时搜刮民脂民膏,就连出个门都要清路。
有如此的狗官,何愁天下不亡?”
苏雨柔并不太懂得这些,见成亦瑶气的小脸通红,便道:
“好啦,他们和我们又没有太大关系。”
“怎么没有?我二哥一家不就是被狗官害的?这次找到二叔和二婶的尸骨,我还要查查当年贪墨了救济粮的狗官。
一定要为二叔和二嫂报仇!”
苏雨柔想起成钧的遭遇,点点头。她虽善良,但那些残害百姓的人,实在可恨。咬牙道:
“从今以后,我也不给狗官看病。”
成亦瑶挤出一丝笑。看着路边的小摊贩收拾着刚刚被掀翻的货物,实在可怜。
从行李里取出一袋碎银子撒了出去。外面顿时闹成一片,众人哄抢银子,天昏地暗。
此情此景,成亦瑶万万没想到。她本好心,不想却是更多的摊位被掀翻了。
有的还因为银子,大打出手。成钧回头看了一眼,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次出门他们根本不用担心银子,撒了就撒了吧,只是这般作法不太对罢了。想想便将马车牵进了一家显得很奢华的客栈。
下了马车,成亦瑶还自怨自艾,大觉做得不对。小声道:
“二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成钧把缰绳交到小二手里,无奈的道: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这世上贪官少一些,百姓也不会生活得这般清苦了。”
成亦瑶顿时有了精神。
“二哥,那我就多杀几个贪官,为民除害!”
店小二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位客官万万不可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见店小二神秘的模样,成亦瑶对成钧做了个鬼脸,和苏雨柔进了客栈。
成钧给小二一锭银子,店小二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
“客官,您放心,小的什么都没听见。”
沐钧苦笑,远远能看见那气势恢弘的皇宫。自言自语道:
“天下贪官杀之不尽。杀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百姓生活在最底层,
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报酬,交最多的税。而交的税大都进了贪官的腰包。
是以肥了贪官,瘦了天下。什么时候不再有贪官了,什么时候天下终于真正是百姓的天下。就差不多天下大同了吧。”
这是在冰室中,赵访琴曾经说给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