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不再停留,向着西方而去,不几日就到了大理城。大理城一如往日繁华,城中百姓,有半数是当地土著。
成钧与冰烟坐在车里,距离紫蝎教越来越近,心中惴惴不安。冰烟偶尔与他说几句话,大多数时间则呆呆的望着那玉璜。
这些日子,冰烟不知多少次拿出玉璜,每次都不免幽幽叹息。这女子狡黠的很,大多数话成钧都认定是假的。
所以对于那奇怪的玉璜,便没问过。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冰烟姑娘,怎么你每次看这玉璜都要叹息一番?”
冰烟眼睛不离玉璜,淡淡的道:
“这不是玉璜,哪里有紫色的玉?这叫紫晶石。”
成钧点点头。紫晶石虽然未曾听说,但这个名字似乎不是骗他。又听冰烟道:
“这紫晶石与我大有干系,说起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到底多长时间,我记不清,但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她眼里闪过一丝丝憧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既有兴奋,又有缠绵。她顿了顿,接着道:
“后来我身上出了重大变故,就再不能相见。这紫晶石是他送给我的,我一直留在身边,想他的时候,就取出来看看。”
话语至诚,竟是带着无尽的思恋。成钧心道:
“我本以为她忧虑不多,怎料也有这等伤心之事。她说遭遇重大变故,却是什么?有老顾这等高手,一般修真之人也不能将她如何。
难不成是紫蝎教从中作梗?紫蝎教精通苗人巫术,暗中偷袭下手甚有可能。冰烟带我去紫蝎教,是要找紫蝎教报仇?”
凭这么几个人,怎能是紫蝎教对手。而且她以为我是白文萧,白文萧是紫蝎教的人,更不会帮她。要说是去找紫蝎教麻烦,这女子聪明得很,不会自投罗网。”
猛然想到:
“她找寻金蛇内丹...难道害她与爱人不能相见的是妖道?找到金蛇内丹,蛇妖就不能作乱。没有内丹,妖道实力定然大减。那时候再要寻仇就容易得多。”
可总是有个疑问挥之不去:
“既然她有消息知道内丹或许在白文萧体内,也就该知道如果不在白文萧体内,就该在天墉城里。为何偏偏要来紫蝎教?”
他微皱眉头,隐隐觉得这个疑问才是重大关键。又听冰烟道:
“起初我悲痛欲绝,后来想总有相见的那日。盼着那天快些到来,坚持到了今天。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万事顺遂不顺遂...
这世道艰险得很,看着楚楚可怜,其实心中比蛇蝎还狠毒!”
说到这,冰烟紧紧咬牙,眼波中流露出痛恨的神色。冰烟年纪轻轻,怎可有这么多的经历?成钧只稍稍在意,也未多想,安慰道:
“姑娘,不如意之事多有,你也别太过伤神。”
冰烟抬头望了他一眼,挤出一丝笑。但脸色苍白,兀自很多事情放不下。
“你人倒是好,不是别人说得大奸大恶之徒。都说你白文萧叛师弑母,我看你也有你的苦衷。听你大骂成钧,想来那成钧也不是传言中那般。
说不定也是个道貌岸然,欺世盗名之徒。”
成钧苦笑,现在越陷越深。竟是到了白文萧有人替他开解,自己则成了万恶之人的地步。马车里沉默了片刻,成钧才问道:
“你此行是要去找仇人报仇吗?”
冰烟叹了口气。
“我那仇人早就死了。就算不死,我也报不得仇。”
说着不禁黯然。成钧想了想,还是问道:
“那你带我来紫蝎教做什么?”
冰烟笑笑:
“公子多心了。我只是想来西南游玩,何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紫蝎教这个名字。”
成钧知道她不会说,便不问了。
当天晚上,三人在客栈住下。成钧独自在房里躺着,满是思绪。想着白天冰烟的话,觉得这女子何尝不是苦命之人。
然年纪尚轻,她爱人若是活着,仍能双宿双飞,何尝不是件美事?就怕那人已经不在,或是心有所属,那便万般不幸。
想自己的经历,那份伤痛,曾经如此强烈。现在虽然身边有了苏雨柔,伤痛自不强烈。但偶尔午夜梦回,仍难掩悲伤。
他修为高深,扬名天下,又有了美人陪伴,可心中实在有股说不尽的遗憾。念及于此,深深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马车就出了大理城,向西而去。再向西就是南疆,一路上极少停留,要说来西南游玩,哪有这等游玩?
他望望冰烟,冰烟冲着他妩媚一笑。成钧慌忙移开目光,满脸通红。冰烟也不笑他,指着他背着的琴,道:
“想必公子熟习音律,能否弹给我听听?”
成钧这段时间却是从未抚琴,听她这么说,点头道:
“那就献丑了。”
解下伏羲琴放在腿上,轻轻弹奏。一曲未了,忽听一阵大笑。骏马一声长嘶,站定了脚步。老顾小声道:
“主人,有人拦住了马车。”
冰烟本沉醉在琴声之中,被人打断,心里不高兴。便道:
“你打发了吧。”
过了片刻,老顾道:
“再往前就是南疆了。马车不能行,主人与白大侠不妨下来如何?”
成钧听老顾话音颤抖,知道拦路之人非易于之辈。对冰烟道:
“我先下去,你小心些。”
说完,撩开帷幔,探出头来。只见一人站在路中间,一身紫衣,容貌英俊,不是那紫蝎魔王却是谁来?
紫蝎魔王一见成钧就笑道:
“果然是你,我一听琴声就知道是你。”
成钧大惊失色,慌忙放下帷幔,坐回车里。冰烟见他脸色惨白,就要探头去看。成钧一把拉住她,低声道:
“不可出去,不想冤家路窄。”
冰烟诧异道:
“难道是成钧?”
成钧摇摇头。不知到底该怎么与她解释,只得冲着帷幔道:
“老顾,对头厉害得很,咱们得想办法脱身。”
老顾道:
“主人,你出来看看。”
冰烟不解,就要下车。成钧心中一闪:
“我堂堂男子汉,怎能缩在马车里?紫蝎魔王一心要我的伏羲琴,想也不会伤我性命。就算伤我性命,也不可让冰烟姑娘有所损伤。”
忙抢先一步,先跳下了马车。紫蝎魔王显得高兴异常,见他抱着伏羲琴,更是高兴。
“上次的交易怎样?你是不是答应把那琴给我了?”
成钧慌忙将伏羲琴系在背上。
“我早说这琴决然不会与你换,你何必穷追不舍?”
紫蝎魔王眼中只有伏羲琴,眼神丝毫未在冰烟身上停留。冰烟却是一声惊呼,仰头便倒。成钧伸手抱住,冰烟迷迷糊糊间撑着站稳。
望着紫蝎魔王,颤声道:
“你,你还记得我么?”
紫蝎魔王定了定神,也是大呼一声,兴奋不已。
“冰烟?你是冰烟?”
成钧莫名其妙,心道:
“她果然叫冰烟,却是没骗我。怎的他俩会认识?”
冰烟早就泪流满面,向前走了几步。
“蝎公子,我想你想的好苦。”
紫蝎魔王现在也不管什么伏羲琴,走上几步,握住了冰烟的手。
“这么多年了,我到处找你不见。到底出了什么事?”
冰烟颤抖的道:
“我被九姑娘囚禁,近日才得以脱身。内丹被她取出封印,我苦寻不着。怕这么多年不见,你认不得我。就带着紫晶石来找你。”
说着,轻轻挣脱紫蝎魔王的手,取出那紫晶石。紫蝎魔王有些黯然:
“我怎会不认得你?九姑娘怎会做下这样的事?”
神色间有些不信。忽听“刷”的一声,顺着望去,成钧拔剑在手,怒道:
“你说,你说你是蛇妖?”
冰烟道:
“我就是被囚禁在锁妖塔的蛇妖。”
成钧做梦一般,怎的这样的一个姑娘忽然就成了蛇妖。纵然不能相信,但她与紫蝎魔王如此,身份岂会太低?
何况紫蝎魔王不是假的,年纪轻轻,英俊潇洒,与冰烟倒是良配。只是他俩身份竟是如此,不明真相之人决然不会相信。
成钧虽抽出承影,但老顾已经缓缓走到他对面,也明知毫无取胜之机。不禁心中纠结:
“从前害怕魔道与妖道一并对付正道,怎料得不仅走到了一起,魔道与妖道头领却有这等关系。蛇妖还未拿到内丹,可白文萧就在紫蝎教。
要拿到内丹岂不是易如反掌?今日恐怕脱身都难,就算是报信大概都报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