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沓无音讯的人真的回来了,真的是是左传志,当他的白色面包车开进村街道停在家门口时很多邻居都跑来看。
他简直是蜕变了,很多都惊呼认不出他,他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稳重的真正的男人,他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打着领带,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没有一点从前的粗鲁和痞气,甚至没有一点农村人的样子,而是礼貌谦和,庄重文雅,像个城里人那样!要上前跟他打招呼的邻居都哑口无言,不知怎么称呼他,像从前那样直呼姓名仿佛太没有礼貌了,他们就点头致意微微笑着,目送他进家门。
我和左依依还有庄萧是坐着他的车回来的,我们先跳下车跑进家门向妈妈报喜——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在厨房忙碌的妈妈一下子跑了出来,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抓住我就问:“他在哪儿?他怎么回来了?他要回来干什么?他还回来干什么?”
“放心,我不是回来跟你要钱的!”左传志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两个箱包,轻哼着。
妈妈看到他,那种惊奇比任何人都更甚一分,她呆怔好久,上下打量,仿佛觉得自己看错了,直到左传志提着箱子坐到院子里的躺椅上,喊着让我们看好东西。
我们一拥而上,看着他拉开皮箱,一时惊呼出声!
好多饼干和糖果!
他每人给我们一袋,微笑着审视我们,笑叹着:“都长这么高了,庄萧啊你变成大小伙子了!不错不错,看来你姥姥姥爷没让你饿着。”
庄萧听见这个脸上的喜悦被黯然代替,他不解,挑着眉问我们:“他怎么了?依依,你来说!”
“左太爷和左太奶都死了。”
“什么?”他很意外。
妈妈走了过来,有些拘谨,脸上带着客气的笑,“你走之后发生了一些事,以后再说吧,你吃饭了吗?”
“我不在家里吃,还得回镇上处理点事情。”
“镇上?你回来多久了?”
“有一个礼拜了吧,料理好档口的事情才回家来的,简直太忙了,过几天得闲我就带你们到镇上看看我的档口!”
妈妈因为不懂直眨眼睛:“档......档口?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店铺的意思。”他笑着。
“店铺?”妈妈惊奇,不可思议看着他,“你的店!”
“拜托杨丽,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今天的左传志不再是从前的左传志,我在广州赚了钱,还清了借王老大的那两万,又买了一辆面包车,剩下的就开了电器门市,明天我就搬台电视回家,彩色的,又后你们不用大老远跑着看电影了,又冷又累的。”
妈妈大睁眼睛,眉头耸起,分辨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吞吐说:“面包车?汽车?”
“对!”左传志点头,脸上带着骄傲与自豪,“我没说过错吧,我会发财的!左家庄谁家有面包车?”
妈妈尴尬地笑,“那恭喜你了啊,这次回来不会走了吧?”
“不走了。广州的大老板太多了,我们这儿还没有发展起来,我要在这儿等待时机。”
“好,好,好......”妈妈用围裙擦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左传志不再理会她而是询问我们三个的学习情况,当听说我们都上了五年级马上就要考中学时他吃了一惊,“都上中学了,真是大人了,瞧瞧这个子一个个长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我们三个只是笑,我猜他一定读了很多书,他说话与又前都不一样,都不带脏字了,还时不时夹着我们听不懂的名词。
当他得知庄萧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时大呼左家三兄弟不地道。
“庄萧,以后到我们家来吃饭!”
“那怎么行?”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我说行就行!”他蛮横说,此时才能看出他从前的影子。
“你不当家当然不知难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是钱?你知道我们过的有多苦吗?”
他轻哼,边掏钱包边往厨房窗户走,数出一些钱来递进窗户里去,朗声说:“一千块!他们三个吃的穿的上学用的够一年吧?”
妈妈赶紧把钱接了过去。
他朝窗户里瞪了一眼重新坐回躺椅上,命令我们三个把他的箱子抬到屋子里去,并且提醒我们,谁也不准动他的箱子,不然后果自负。
“庄萧,我好像知道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儿了?”当我们回来后他倚着椅背这样说。
庄萧的眼睛大睁,激动上前,“传志舅,你见到我爸爸妈妈了!”
“他们是不是总是汇款回家?”
“对啊!”庄萧往前走几步切切地看着他,期待着。
他笑了笑说:“你别太当真,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去年因为生意上的事去了一趟香港,在一家布艺店里看窗帘,是个夫妻档,听看档的工人说老板和老板娘是从外地来的,很拼命赚钱,赚了钱不花全都寄回老家,我问了姓名并不是你爸爸妈妈。我就想啊,他们被通辑肯定不会用真名字,如果是他们的话我猜他们是偷渡去的香港,然后办了假身份证。”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庄萧是当真了,从他的脸上我能看出来,他就问:“传志舅你怎么不等那对夫妻回来啊?”
“我还要搭船呢,时间不够了。”
“一定是爸爸妈妈!”庄萧眼窝深陷笃定说。
左传志拍拍他肩膀说:“好了,就算是,你现在也不能去找他们,万一被警察知道了会去抓他们的,等你长大后吧。对了,钱还了多少了?”
“还不到一半。”他失落道。
“不怕,等你长大后赚了大钱说不定一担生意就给还上了。”
庄萧重重点头,如果说他的心从前就不在左家庄,那这一刻起他的心更是飘浮不定,迫切地想要飞起来,飞走,飞的远远的。那几天他总是看香港的地图,一看就是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