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左依依的姥姥家里,传播的人恶意扭曲了事实,说左传志在村里大肆宣扬郭红燕种种不耻,并且虐待左依依任她被外人欺负不管不问。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半夜,郭家的人带了一帮打手冲进了我们家,当时我已经睡着了,被巨大的动静吵醒吓的手脚发抖,左依依躺在旁边,侧耳辨听,眼睛忽然一闪,“舅舅!”然后她跳下床跑了出去。
堂屋里站着两个比左传志还高大的青年男子和一对老夫妇,我想那就是左依依的两个舅舅和姥姥姥爷,他们正在和左传志谈话,双方都是剑拔弩张。
我和左依依扒着门框往外探头,左依依的姥姥看见她,心肝肉疼地叫起来:“依依!依依!我的依依啊——”老妇人把左依依拉到怀里,就着灯光看她,她刚从被窝里出来,穿着毛衣毛裤,头发乱蓬蓬的显然不是一天两天没梳,脸脏的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能看的过去,那老妇人见到这副形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个尖声盖过了几个男人的争吵声:“左传志!你就是这样养着我外孙女的吗?你还是不是人啊?”喊罢,她又哭,边哭边拢着左依依的头发,喃喃道:“天哪,怎么这么瘦啊?你们给不给她饭吃啊?依依,他平时是怎么对你的?还有那个狐狸精!她有没有欺负你?”我想这个狐狸精指的是我妈妈。
左依依怔怔的,只是看着她,并不答话,她仿佛也没指望她回答,兀自说着:“我不管了!今天一定要把依依带走!我养着她!你们谁都不许碰!”
“她姓左!不姓郭!”左传志红着眼睛冲过来,一把将左依依拽到身边,抬脚将一张木椅踩了个粉碎,示威大吼:“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竟然在我的家里吵吵嚷嚷!全他|妈给我滚——郭红燕她|妈|的就是个贱人!那些话就是我说的,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啊!坏爸爸!坏爸爸!”左依依大叫出声,伸着拳头往他腿上捶打,“不许你骂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这时,左依依的舅舅上前掐住了左传志的脖子,他没防备身子往后倒在了桌面上,她另一个舅舅趁势上来压住他的腿,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然后他们其中一个朝外头大叫:“全过来!给我狠狠打!”
一刹那间外面的人都冲了进来把左传志包围,左依依被她的姥姥姥爷拉到了院子里,他们准备趁这个机会把她带走,左依依刚开始没反对,任他们抱着,这时左传志在屋里嘶叫了一声:“依依——”
左依依听见这个一下子挣开他们,跑回屋里,转着圈找什么,我想她是要找个缝隙挤进去拉左传志,可人太多了,把他层层包围,她根本看不到。
“爸爸——”她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声音又尖又大,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强的爆发力,吵嚷声停止了,四周围静的只有男人们的喘息声。
“哈哈哈哈!”左传志大笑出声。
“还笑!”左依依的舅舅给了他一拳,叫道:“你们愣着干什么?揍他!依依,他是不你爸爸,他是禽兽!”
左依依大叫:“他是我爸爸!你们不许打我爸爸!你们全是坏人!不许打我爸爸!”然后她放声大哭,哭声又高又惨,这是我第一次看她哭,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哭的这么激烈,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哭出来似的,很快她的嗓子就哑了。
这场闹剧因此收尾,那些人都走了,左依依的姥姥姥爷最后走的,他们和左依依道别,左依依不理他们,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