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普罗旺斯的阳光愈加暖和,透过庄园里的树桠,可以看到光束,明亮里的美好,让人暂时忘却了冷。“惠紫,你知道RB对中国人实施的暴行吗?”第一回这么称呼顾惠紫,纪玄楚发现坐在对面的她很惊讶。
“纪先生,你说的RB是哪个国家?对咱们中国实施了什么暴行?”看见顾惠紫一脸茫然的神情,纪玄楚觉得可以与她好好说一下,看来身处异国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在自己国家的事情。
“RB就是东洋扶桑,去年年末,入侵咱们南京,烧杀抢掠,糟蹋妇女,无恶不作,天良丧尽,人性全无。南京同胞死伤无数。”听到这样的言辞,坐在对面的顾惠紫,眼睛都像是变绿了,颈脖上的青筋都因愤慨而涨起。
“没想到我们同胞遭受这样的痛苦与折磨……”顾惠紫话还没有说话,就站起来,走了,到了自己的卧房,她女儿来找她陪同玩耍,她都直接不搭理。见到母亲异样神情,若柔知道母亲心情肯定不悦,便独自离开,找纪玄楚的儿子玩耍去了。
惠紫一直在床榻上,睁着眼睛,直到黄昏来时,她才起身,随意梳理一下发髻,就出了卧房。正当她要离开纪家庄园时,有人喊她,转身看去,发现是芬姨。芬姨五十出头,发髻盘得竟也十分雅致,不与一般的佣人相同,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芬姨,您好!我……”没等惠紫说完话,芬姨就开口,“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指定是孤独了,伤怀了,想出去走走。不如,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吧!”见芬姨这般热情,自然不好拒绝,她就挽起芬姨的胳膊,出了庄园。
“你也不用为那些死难的同胞独自伤怀了,毕竟这是战乱年岁,不是咱们女人家可以左右的了。”听芬姨劝导自己,顾惠紫感觉异乡遇知音,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芬姨,咱们的国家怎么要遭受那样的可怕摧残呢?那么多无辜的同胞,都化成冤鬼,怎么能安生呢?”顾惠紫这个女人,永远改变不了骨子里的爱国情操,这种爱国的气质是流淌在她血液里最高贵的生命因子。
“你的痛,也是我的痛;咱们国家一定能重新振作起来!”芬姨说这话时,满眼的信心与憧憬。“芬姨,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您怎么到这纪家庄园里当起佣人来?”芬姨听到这样的问话,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人的命运,尤其是咱们女人的命,不是我们自己能掌握得了。过去的事,我最好不与你说的好,你就让我也彻底忘记吧!”顾惠紫赶忙道歉,心里感觉自己问得还是鲁莽了些。
“你也别觉得不好,其实,你问我这样的话,很正常,只是我不想再重提罢了。你别觉得不好。”芬姨走过半生,什么风雨磨砺都经受过,心里哪里会与顾惠紫计较,又担心她心里别扭,所以宽慰起她来。
两个飘零异国的女人,就这样一直走,直到天黑。她们看见街头巷尾,都有逃亡的百姓。“他们这样逃,也怕是无济于事。咱们就这样干等着,也不好,可又能怎么办?”芬姨说这话时,一丝儿惧怕都没有。
“是啊!如果终究是个死,不如把这剩下的日子过好。”顾惠紫早以为上海的家人早就不在了,自己苟且偷生,也没什么意义;她似乎还期待着死亡,或早或晚,人总是要走到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