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进入了秋天,阳光褪去了夏日的炙烈,从落地窗外投入到室内,变得妩媚而多情。
段庭坚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静静地喝着咖啡,抬头望了一眼2楼的卧室,神色安宁,眼里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突然卧室的门猛地被打开,安雪晨从房里冲了出来。她已换上了昨晚在酒店外看到她时穿着的素白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长发披肩。
她奔下楼梯,到了楼下客厅看到他时,她停了一下,匆匆瞥了他一眼,即疾步奔向房门。
段庭坚面色一沉,把咖啡杯放在沙发旁的茶几,大步走向她。在她手握着门把手时,他已走到她身侧,把手压在了她的手上。
“吃好早饭,我会送你出去。”段庭坚低沉道。
“我现在就要走。”她脸色苍白,瞥了他一眼即把头调开望向房门,语气坚决。
段庭坚已发现她神色的异常,刚才看他的那一眼里有着焦急还带着怨怒,他低头,看到她别一只正紧紧捏着手机。
“我送你出去。”
“不劳您大驾。”安雪晨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气。
“这里方圆十里没有公交站台,也叫不到出租车,你决定走出去吗?”
安雪晨颓然收回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眼里的焦色更浓。
“等我一分钟,我去拿车钥匙。”段庭坚说完转身上了楼。
眨眼间他已穿上外套从楼上下来,带着她走出房门,从车库里取出车,上了车后,段庭坚沉声问道:“去哪里?”
“中岳医院。”安雪晨不看他,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车前方。
段庭坚侧目望了她一眼,眸色幽深。他发动起车子,一路急速飞驰。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安雪晨自从上了车后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握着手机的手指已泛着青白。
一路上段庭坚根本不看信号灯,见了红灯也直接闯过,引来马路上一片混乱,他却不管不顾,一路疾驶进中岳医院。
车子刚停下,安雪晨已迫不急待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她一路奔跑进住院部大楼,到了电梯口她看到电梯还停在8楼,拔腿就往旁边的楼梯跑去。
她脚上还穿着昨天的高跟皮鞋,跑了两级台阶,脚就崴到了,她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赤着脚沿着楼梯一口气跑到三楼。
段庭坚跟在她身后,沉着脸,皱紧眉头望着她。
进了三楼心内科病区,一名医生站在走廊里正低着在看一份病历,安雪晨喘着气叫了一声:“秦医生。”
医生抬起头,看到安雪晨,喊了一声:“小安,你总算来了。”
安雪晨把手里的鞋子扔在地上,在医生面前站定,神色焦虑地问道:“雪阳怎么样了?”
医生拧着眉头,一脸凝重:“今天凌晨他的病情突然恶化,人出现休克,经过抢救,现在人仍在昏迷中,我们打你电话,你怎么一直没接啊,昨晚你从医院回去时,我不是让你手机保持畅通吗?”
安雪晨身子晃了晃,差一点摔倒,段庭坚从她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她缓缓转过身,眼神没有焦点地看了一眼,当她看到段庭坚时,她厌恶地一把甩开他,退后一步,用手撑着旁边一张长椅的椅背上。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现在说不准,我们一直在观察中。”医生的语气突然沉重起来:“小安,你弟弟的情况我想你很情况,这两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也几乎没怎么醒过,这一次他有可能真地挺不过去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安雪晨的身体止不住地抖了起来,腿一软颓然地坐在长椅上,神情哀伤地喃喃道:“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他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段庭坚紧蹙着眉头,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黄院长,我是段庭坚,现在是不是有空?我在你们医院心内科重症病区,能不能麻烦你来一下?如果能把你们医院的心内科专家一起请来,那就最好。”
电话里的人应答了他,段庭坚挂断电话后对着医生说:“秦医生,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会议室,我想用一间会议室。”
医生看了段庭坚一眼,他没有见过段庭坚,却听说过他。段庭坚两年前向他们医院捐赠过上百万的医疗器材,这两年仍在给他们医院提供捐助资金。他沉声道:“四楼有会议室,很少有人使用,现在上去就可以用。”
“好,谢谢,一会儿等黄院长过来,麻烦秦医生一起到会议室讨论一下治疗方案。”他说话的语气客气而礼貌,却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这时候,黄院长已带着两名医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段庭坚看到黄院长,不做任何客套,直奔主题:“黄院长,我朋友的弟弟病情危急,所以想请几位专家一起看看,有什么医救办法。”
“好,小秦,你把患者病历拿来,我们到四楼会议室吧。”
“黄院长你们先上去,我马上就来。”段庭坚走到安雪晨面前,蹲下身,用手勾起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还没到最后时刻不是吗?你要一起来会议室吗?”
安雪晨神情一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段庭坚眸色幽深却透着坚定。
安雪晨瞬间脸色恢复清冷,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脱离开他的手。
段庭坚直起身子,转身往楼上走去。安雪晨从椅子上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鞋子穿好,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走进会议室,院长和几位医生已经在讨论了,段庭坚在一个面对着窗户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安雪晨在他身侧也坐了下来。
待两人坐定,黄院长对着段庭坚说:“主治医生秦医生刚才已经把病人的情况和我说了,我们几人针对病历情况也做了初步的讨论,先让秦医生说一下情况吧。”
“患者患的是风湿性心瓣膜病,病史已经有六、七年了,这两年病情逐渐在加重,去年送到我们医院,我们已为他做过一次手术,但手术半年后患者出现了其他的并发症,最近病情出现恶化,我们也想了很多办法,治疗过程的情况,我想患者的家属安小姐是最清楚的。”
安雪晨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低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也许有一个人有办法。”坐在院长旁边的一位医生突然开口。
会议室里所有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安雪晨也抬起眼睫,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他却迟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医生可以尽情直言。”院长问道。
“Matt?李。”
“Matt?李?”段庭坚的眸色突然闪了闪。
“对,他是心脏病专家,英国人,不过据说有一半中国血统,在英国开了一家私了诊所。很多疑难病症他都医治成功,在国外他的知名度很高。类似我们现在所说的这位患者的病情,他医治成功过不少例。”陈医生停顿了一下,安雪晨的眼里渐渐升起一丝希翼。
陈医生接着说道:“不过,据说他性格怪异,学的专业是经济,但却做了医生,而且他治病是凭他自己的喜好,他喜欢的病人只收很低的费用甚至有时不收费,他不喜欢的病人,会开出天价,他不想医治的病人,别人给多少钱他也不治。他很喜欢度假,每次做完一个手术都会出外度假一段时间,度假的时间和地点他都是随性而定,他度假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找到他。他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国外,所以国内知道他的人不多,我也是一次到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会时听别人提到过他,但没见过本人。”
“Matt?李还有个习惯就是他从来不出诊,患者一律都是送到他的诊所里做治疗,我们现在的这位患者正处在昏迷中,根本不能随意移动,更不用说长时间乘坐飞机。我刚才突然想到这个人,就顺口说了出来,但又想想,找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有些迟疑,安小姐很抱歉。”陈医生歉意地看了看安雪晨。
安雪晨眼里的希翼瞬间消散,面色灰白。
会议室里也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我可以找到他。”段庭坚突然打破沉寂沉声说道,他这句话石破天惊般让其他的几个人都惊异地望着他。
“我可以找他来,黄院长和秦医生是不是可以安排手术前的一些准备工作?”段庭坚再次肯定地说道。
“好,只有段总能找到他,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做。”黄院长即刻应允。
“多谢,我和安小姐有些话相单独谈谈,能不能请几位回避一下?”段庭坚眼眸幽深莫测地望了一眼安雪晨。
“好,段总,如有需要,可随时联系我。”黄院长带着几位医生走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