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学里是个闲人,不管是学生会还是社团都没我的份,阿孝的杂志社算是我唯一的组织。所以每次有什么活动,大家都忙里忙外时,我只是“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不过张辉倒是不错,在学生会熬了一年,荣升学长之后也加冕学生会宣传部长,将来手底下能有八九个人,也算是个十二品的芝麻官了。
我们开学没几天,大一的新生蛋子就报到了,张辉作为学生会的骨干参与了迎新的工作。从早晨五点就走了到晚上才回去,因为实在太累,而他家又比较远,他就到我和阿孝住的地方来了。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告诉我一件事。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迎新看见谁了?”张辉喝了一口水,说。
“我怎么知道,又没有天眼。”我猜他一定要跟我说看见漂亮学妹的事,我对学妹才没兴趣呢。
“说出来你绝对不相信,刁蝉读咱们学校了!”
本来我想回一句“吹吧你就”,可是我看到他的表情我知道,他没有说谎,而且绝无说谎的必要。可是我仍然惊奇,可是我仍然不信,为什么?除非她高考失常,不然清华北大任挑,怎么会到我们学校来呢?
“真的吗?”
“真的,我今天亲自接的。”
天哪,我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很无耻的想法:难道她来我们学校是为了找我的?
第二天早晨,我特别不安地上课去了,自己也不是道为什么。按照中国的规矩,新生入学是要军训的,新生已经开始挑军训服了。我骑着自行车从他们面前过去的时候,看见了正在端详军训服的刁蝉。
她果然来我们学校了!
我没有和刁蝉打招呼。客观原因是我们离得有点远,不太方便;主观原因就十分复杂了,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害怕尴尬。由于已经有了那个邪恶而可耻的想法,我定势思维地会感觉紧张和微妙的警惕感,这种感觉让我不敢同她打招呼。
我骑着自行车往南去了,后面的刁蝉越来越远,可是却有一种越来越近的压迫感。终于,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见到刁蝉的第二天,刁蝉终于联系了我。一通电话打来,我不知道是接好还是不接好,犹豫中铃声已响了好久。我颤颤巍巍的手接起电话:“喂,刁蝉。”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呀?干嘛呢你?”
“呃,我刚才在洗澡……”我随口胡诌,“你打电话有事吗?考到哪个大学了?”
“装吧你就!别说你不知道,我就在你们学校呀,不对,现在应该叫我们学校了!”她在电话那边格格娇笑,一点也不像备战高考时那个沉默的乖乖女。“那天张辉哥哥亲自接的我,我觉得他肯定跟你说了。”
“嗯,说了,有点意外。”我相比之下显得很平静。
“知道为什么我要到这个学校来吗?”她问。
突然我好紧张,我害怕答案真的是她喜欢我。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她付出这么大,我如果还拒绝那将是不仁不义的畜生行为。可是如果接受,我岂不是背叛了自己的心和心中的苏冰?“不知道,是不是高考考砸了,分数只够这个学校?”我打着不咸不淡的趣,想让自己放松一下。
“哈哈,你真有想象力!哪有这么恰好的分数啊!我是故意报的,分数超出好多呢。”她还是很自然,让我无法想象接下来的话将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学校呢?”干脆由我掌握主动,不至于完全出于任人宰割的局面。
“因为……”
她突然不说话了。我的呼吸停止了,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约几秒之后,话筒那端又响起了她的声音:“因为我对这个城市已经熟悉了啊,或者说我已经爱上了这座城市,所以我选择大学也在这里读。”
“原来是这样。”我松了一大口气。“其实凭你的成绩和家庭背景,应该选择到国外念书的。”
“我家里也这么说,可是我不喜欢。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习惯国外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出国念书可能成效不大。”
“哦,好吧……”
“不管了,已经这样了,也不后悔了。反正,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学长,以后要多多照顾学妹啊!”刁蝉的声音之嗲让我毛骨悚然,差点把电话掉在地上。
“好,好的,一定好好照顾你。”
“嗯哪,我也学习法律哦,可是你的直系学妹啊!”她开心地说。
“可是,我已经转专业了啊……转到了中文系。”
“啊?为什么呀!”她很震惊,好像还透露着一点失望和愤怒。当然,这也是我根据前面的定势思维做出的主观判断。
“因为,我发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件事比实现自己法学济世的理想还要重要,所以我必须重新做出抉择。”我冷静镇定地说,一字一顿,想必刁蝉听了之后应该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吧。
“哦,好吧。那也没关系,张辉还跟我在同一个学院,而且我们也在一个学校不是吗?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的。”刁蝉说。
“嗯,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帮忙的。”其实我有一点失望,如果她没懂我的意思,我可以把对苏冰的余情未了全部告诉她,她如果还在喜欢我的话就可以知难而退了。可是,她并没有问,于是乎我并不知道她是明白了我说什么还是不明白。
挂断了电话,我思绪万千。不过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过了脑子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呆在客厅里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好像空旷的客厅就是空旷的世界,孤独的我一直是孤独的我。
新学期开学两周之后,后勤部的老师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把维修的工作让出来给一个更贫困却更有技术的孩子,那个孩子的父亲就是个修理工人,家里条件不好,也需要勤工俭学。仔细想想,自从那次在女浴室看到苏冰之后,我对这项工作充满了恐惧,也拜老天所赐,自那之后学校的设施也没有出过什么状况,于是我白拿了两个学期的工资。现在,让出来给他也无妨,不论是出于人道主义援助还是推卸麻烦责任的考虑,这件事我都是不亏的。
于是,我渐渐丧失了与苏冰曾经的联系,不免有些伤感。
可是,现在的苏冰究竟在什么地方呢?看丁婕的神情,好像也不知情,这更加加重了我的担忧,但愿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转了专业却没有苏冰的日子甚是难过,大二的课里面有一门叫做中国当代文学,讲的是延安**********以后的文学创作。本来我对这段历史是很向往的,可是讲课的教授偏偏是个民盟的老师,站在批判共产党的角度上将那段历史说的一无是处,搞得我很是抵触。
我转来中文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我坐在图书馆靠门的位置苦思冥想,突然,一个人影从我眼前闪过:不是别人,正是苏冰!
原来苏冰还在学校!这一个发现比任何重大的考古发现都让我感到惊喜,我感觉自己体内重新充满了能量!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